正如皇帝所想,萧晏礼收到了赶去各地亲信的传信,所以他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毕竟江稚鱼纸上所写的东西,没有凭据,那不过就是猜测。
萧晏礼心中有恃无恐。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稚鱼当日揭穿了萧初霁后,便将小本本给皇帝看了,皇帝早已派人暗中盯着了。
只是还未下手,消息也传的不是那么及时。
殿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心惊胆战地等着皇帝开口。
良久后,皇帝才沉声道:“六皇子构陷忠臣,意图科举营私,此等大罪,便降其封号,杖责五十,禁足两年,期间,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
“这两人,赐自尽。”
言罢,皇帝也没再看众人一眼,径直站起身,走出了殿。
皇帝都走了,众人自然也相继离去。
朝恩和吴立瘫软在地,看着太监捧着毒酒一步步逼近,吴立身下浸出水渍,还伴随着淡淡臭味。
竟是失禁了!
福平嫌恶地看他一眼:“都愣着做什么!给他灌下去扔出去。”
两个小太监赶紧依言上前,将酒给吴立灌下后扔了出去,门外的太监拖着吴立的尸身去处理,那两人则处理殿中吴立留下的污秽。
福平满意地哼了一声,然后收回视线,端着酒半蹲在朝恩面前。
“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朝恩面色苍白。
忽然,他转过身紧抓着要走的萧晏礼的衣摆:“殿下,不是这样的,我见过的、我见过,那人该是你,那个位置该是你啊!”
他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意思不明。
旁人皆是不解的目光,萧晏礼的心却狠狠动了一下。
“福平公公……”萧晏礼声音干涩:“可否,让我单独同他说几句话?”
福平迟疑着:“殿下,您莫要为难老奴,这……”
福平跟在皇帝身边多年,自然能看出,方才皇帝对萧晏礼的态度,分明是厌烦到了极点,因此,他也不愿为一个失了皇帝宠爱的皇子,去冒被皇帝嫌恶的风险。
宫中的人,捧高踩低乃是常态。
萧晏礼并不陌生,他压下心底的烦躁,尽量谦卑道:“无需多久,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便成。”
龙子凤孙对他一个阉人低头,福平心里畅快极了。
他眉眼舒展:“成,只几句话,殿下要快。”
萧晏礼颔首。
福平带着小太监在距他们几十米处看着,萧晏礼沉声问朝恩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许是不信,不瞒殿下,奴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知怎么侥幸活了过来。”
朝恩记着方才福平的话,语速很快。
萧晏礼眸中满是诧异。
“奴醒来后,只记得一幕,殿下登基,而奴就站在殿下身侧。”
萧晏礼心中顿如惊涛骇浪。
他说什么?
自己登基?
萧晏礼难以避免的看了看那把椅子。
他幼时也坐过这把椅子,是皇帝抱着他,而上朝的那把龙椅,却是没碰过。
所以,无论现在江稚鱼如何,之后坐上那个位置的,都只会是自己?!
萧晏礼顿时通体舒透,甚至勾起了嘴角。
朝恩这番说辞确实怪力乱神,但萧晏礼潜意识选择了相信。
原因无他,他在宫里最后的人,也就是此时的朝恩,如今已然是保不住了。
几番交锋下来,自己都是惨败,萧晏礼知道,继续这样徐徐图之,自己只剩一个惨死的结局。
惟有孤注一掷,才能有一线生机。
萧晏礼目光陡然坚定起来。
他微微侧身,眼神示意了一下福平自己已经说完了,便跟着带他去领庭杖的太监走了。
在他身后,是被福平灌下毒酒后,朝恩慢慢倒下的尸身。
他并未合眼,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萧晏礼离去的方向。
……
福平清理了一番,才回到皇帝身旁伺候。
“都处理干净了?”
“回圣上,都处理好了。”
皇帝微点头:“朝恩同他说了什么?”
“奴离得太远,并未听清。”
皇帝轻叹了一口气:“罢了,由他去吧……边境那边来报,那些蛮子又来进犯了,实是猖獗,言庭可准备好了?”
“回圣上,准备好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皇帝颔首。
……
临近夜晚,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因着天气炎热,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寒凉,江稚鱼正在屋檐下赏雨,眼前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江稚鱼惊呼了一声。
贺言庭:“……”
?
这应该吓不到她啊。
再看过去,便见江稚鱼脸上挂着狡黠的笑。
分明是认出了,故意喊的。
贺言庭无奈轻笑一声,坐在了她一旁空着的躺椅上。
“明日走?”
“对,明日一早,你要来送吗?”
江稚鱼撇撇嘴:“不了吧,我肯定起不来。”
贺言庭轻笑一声:“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