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里。
唐瑜坐在桌前，垂着头，放在桌上的双手一直在抖。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好。”
面前的警察写完最后一个字之后，合上了笔记本。
“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犯罪者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好……谢、谢谢……”
唐瑜似乎还没有从刺激中走出来，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对穆野风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绝对是假的。
他原本就是个最卑微的人，也是个渺小到不应该被任何人看在眼里的人。
若不是当年他父亲的那场事故，他与穆野风这样的权贵，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
在穆野风日复一日折磨中，唐瑜甚至已经学会了接受。
他有时候也会幻想。
幻想穆野风是不是真的很爱他。
幻想如果有一天，穆野风醒悟过来、想起曾经对他的所作所为，会悔愧交加。
他太自卑了。
自卑到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看。
旁人也就更加不把他当人看。
那名警察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的说道：
“唐先生，你确定要配合警方的跨国抓捕行动吗？看你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好。”
唐瑜面色苍白，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
但此时，他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要去！”
唐瑜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犯了错，需要付出代价。”
这是一直以来，穆野风给他灌输的观点。
穆野风总是说他犯了错，细数着他那些原本并不存在的过错，然后让他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如今穆野风自己犯罪，却潜逃出境，逍遥法外。
这怎么可以！
穆野风明明一直用这样的话讨伐他，等到了他自己身上，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凭什么？！
于是，唐瑜对穆野风最后的那一丁点感情，破碎在了穆野风放火杀人潜逃出境之时，让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唐瑜一直以来都是个懦弱而善良的人，此刻他眼底里迸发出的恨意，让面前的警察都吓了一跳。
然而唐瑜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犯了错，需要付出代价！”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沾着血。
恨意难消。
怨气难解。
他因穆野风受过那么多苦，即使幻想破灭，他也不可能做到无爱亦无恨。
他真的太恨了。
“你放心。”
警察郑重严肃的说道：“我们警方一定会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还受害者公道！”
这时候，一个警员匆匆走进来，小声的对警察说道：“顾先生到了。”
此时正在问话的，正是给顾疏寒打电话的李警官。
李警官直接说道：“直接把顾先生请过来。”
“是。”
顾疏寒是拄着拐进来的。
他此时这副样子，任何人看了恐怕都会心生怜悯。
李警官吓了一跳，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还有人打击报复？”
“没。”顾疏寒摇摇头，随意的扯了扯唇角，“摔了一跤。”
李警官：“？”
顾疏寒刚出公司门口就摔了一跤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当时恰好被记者给拍下来了，视频上传到网上之后，全网看笑话。
甚至还有阴谋论说，顾疏寒之所以精神萎靡到大门口摔倒，是因为害怕最近的扫黑除恶活动，是做贼心虚。
只是顾疏寒根本没理会这些说法，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顾疏寒坐下来，把拐杖倚在一旁。
“我完全配合警方的行动，只是请求警方加派一下人手，在边境地带搜索一下，白祈言很可能自己逃出来了。”
“什么？”
李警官听到顾疏寒的话，直接愣住了。
“自己……逃出来了？”
那种地方，孙悟空去了都得被拴在路边耍猴戏。
一个普通人被抓到那里，真的能自己逃出来吗？
顾疏寒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穆野风联系我了，听他说的话，他手里应该没有能威胁我的筹码了。”
穆野风那个人，是个现实意义上的精神病，能写病历、开假条的真疯子。
但凡他手上有一点能威胁他的东西，都绝不可能一句都不提。
听到顾疏寒的话，李警官噌得一下站了起来。
“穆野风联系你了？！”
顾疏寒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直接掏出手机，将电话录音播放了一遍。
听完两人的通话之后，李警官和唐瑜同时沉默了。
李警官：“……”
唐瑜：“……”
顾疏寒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的确觉得自己很帅。
这番话，一听就有一种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大佬气场。
但现在毕竟是在当事人面前，即使顾疏寒脸皮再厚，也觉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