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多日都没有钟显扬的消息,陆琛心烦气躁,他的这个师弟从进师门时就总是行踪飘忽,但充其量只是消失那么一会儿,不会像现在这样十多天不见人影。
师门上下对他异议颇深,他性格古怪,平日不爱言语,无论对谁都是淡淡的,不过他对师父沈莫止倒是很好。知道他老人家喜爱丹青,遇着不错的便买回来送给沈莫止,沈莫止有个头疼脑热,他也会侍奉在侧,唯恐怠慢了。
陆琛是个包容的好性子,从小文武双修,待人接物都是极好极温柔的,师弟们视他为榜样,师长们对他寄予厚望,沈莫止更是打算培养他作为掌门接班人。
初次见到钟显扬时,陆琛觉得他沉默寡言,性格要强不好惹。
要说特别,那就是他特别爱吃饭,从不挑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不爱吃的,例如胡萝卜,水芹,葱花,但他不是,每顿饭他碗里从不会剩下一粒米,一根菜叶子。也因为这个,不少同门背地里取笑他是饿死鬼投胎。
可他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听到这些糟心的话,他当场就把仇报了,也因如此,他树敌颇多,同门师兄弟没几个待见他的。
他从不认为进门晚就要低人一等。
陆琛印象深刻就是有一天下了课学,“师兄们”联合起来在钟显扬回去的路上堵住他,言语羞辱,甚至要拳打脚踢,耍一通威风。
钟显扬还不会武功,他们人多势众,钟显扬自然落于下风,寡不敌众。然而这只是陆琛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哪知钟显扬发起狠来,当场和他们撕扯,拳拳到肉,打得“师兄们”毫无还手之力。
陆琛急忙劝阻,不过他没有因为钟显扬动手打人就恶语相向,反而帮着钟显扬狠狠训斥了那些人。
小孩子之间打架最怕告家长这种,陆琛深谙其道,便威胁他们以后不许再欺负钟显扬,否则就要去告状。那些孩子自然害怕,加上陆琛深得师长们欢心,纷纷保证,陆琛这才放过他们。
看见钟显扬脸上有淤青,胳膊上也多了几条口子,陆琛下意识去拉着他的手,温和道:“到我房里来吧,我有消肿祛瘀的药膏。”
钟显扬甩开他的手,赌气侧过脸去,“才不用!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不行,受伤了就必须治,这是师父教的,快走!”他执拗地抓住钟显扬的手,自顾自拉着往自己房里去。
这是钟显扬第一次和陆琛单独接触。
陆琛的房间很大,书桌,茶桌,卧床一应俱全,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可见他极为受宠。
钟显扬心里难免落差。
“大家对你都很好。”他呆坐在桌边,低垂着头,忽然没来由地说出这一句。
“你若是喜欢,可以搬来和我同住。”陆琛一手拿着药膏,一手细心地给他擦着伤处,这句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仿佛这件事是那么的稀松平常。
“我不喜欢跟别人分享,你把房间让给我才行!”
陆琛头未抬,随意道:“可以倒是可以,就怕师叔们不同意。”
钟显扬目光冷冷地盯着他,疑惑:“你这是讨好我?”
“错了,不是讨好,是照顾。你毕竟刚入师门,师父叫我多照顾你。”
“他让你干嘛你就干嘛?这么听话,像条狗。”
陆琛抹药的手堪堪停下,钟显扬一瞧便知他生气了,可那又如何,他就是要这家伙生气,最好赶紧扯掉那张虚假伪善的面皮,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他眼前才最好!
谁知,陆琛突然掐了他的胳膊,痛到极点!他一下子抽回手,捂着被掐疼的肉,又吹又揉,“你干什么?!”
陆琛紧皱眉头,瞪着他,训斥道:“你既然已经拜入师父门下,就该称他老人家一声‘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许无礼!”
“有病。”
哪有人的注意力放在称呼上,他生气的点不应该是“狗”吗?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陆琛也不惯他,顺手拿鸡毛掸子追着他打,一边打一边叫他以后必须改称呼,不然就一直追着他打。
两个人从屋子里打到后院,又从后院打到厨房,钟显扬有心想反抗,可是陆琛入门早,懂些功夫,他那些小心思根本伤不了陆琛一分一毫。
他俩这事情自然传到了沈莫止那里,也传到了众位师长耳朵里,不出意外,他俩一起被罚跪了,跪在后山的剑碑跟前,不满三个时辰不许起身。
即便这样,钟显扬还要挖苦,“堂堂水云剑宗第一大弟子竟然被训斥,还要罚跪,这下所有弟子都要来看笑话了!”
陆琛面对着剑碑,腰背挺直,毫不在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今日之事我不后悔。”
“有病!”
他笑笑:“随你怎么说,总之你答应了,就不要失信于人,不然我看不起你。”
钟显扬没再说话。
罚跪完,还有罚抄,不过这回不同的是,钟显扬自个儿跑到他房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起罚抄,这景象颇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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