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汴印象中的王爷向来是冷静自持的,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
他赶紧掀开车帘,布好轮椅,小心翼翼将王爷扶了下来。
抬头,见黑衣少年已经走到了眼前。
阿汴恍然大悟。
这不是好几日前在皇城看见的那个少年吗?
谢菱双手环胸,笑道:“大叔,我等你好几天了。”
语气轻快,毫无不恼。
她既知道了大叔是雍王,当然就能推测到了大叔消失的理由,肯定是去皇宫看公主了。
魏修楚在轮椅上半弯腰,语带歉意,“对不起,我那天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来,我就以为你不来了,又碰上我有事情…….”
谢菱打断他的话,“跟你开玩笑的,是我失约在前。”
魏修楚语气还是带着深深的歉意,“实在抱歉。”
听着魏修楚的语气,谢菱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将人推进府,“我真没什么!大叔,为什么一直道歉?”
魏修楚眼神有些沉痛。
“因为我曾失约过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谢菱见魏修楚浑身的气质都变悲伤了,赶紧越过这个话题,“我这几日在魏昭吃了好多美食,大叔有什么推荐的吗…….”
魏修楚眼神更落寞了,“自从十五年前那件事后,我再也没上过街,实在抱歉,这件事不能告诉你。”
谢菱:…….
怎么感觉越聊越失败了?
阿汴收好车马便走了,走之前又看了一眼二人的背影。
王爷向来不喜欢别人照顾,这少年倒是例外,可能合他的眼缘吧。
雍王府邸外面看典雅,里面却冷清得可怕。
正厅没有任何屏风摆件,水墨画轴,只有几张普通的桌子和板凳,桌上甚至连茶具都没有。
越过垂花门后,一个小小的庭院映入眼帘。
枯木嶙峋冷瘦,其下置着一张单调的石桌。
“安宁,你不是有事要与我说吗?去石桌下说吧。”
魏修楚指了指石桌。
谢菱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信件取了出来,捏在手心。
魏修楚突然开口,“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谢菱抬头,对着这棵枯木看了一会儿,属实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摇摇头。
魏修楚眼神中带着眷恋,“是梨树。花开时非常好看,初秋还会结甜甜的果子,安宁,初秋来我这里吃梨子好不好?”
谢菱点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来的。”
顿了顿,谢菱摸出了袖中的信件,“大叔,我知道你是雍王?”
魏修楚有些震惊,“谁告诉你的?”
谢菱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一个名叫冯云的人。”
她还是想看看大叔的反应,怕冯云是骗她的。
不知怎么的,她莫名信任眼前的大叔,骨子里的直觉告诉她,大叔一定不会骗自己。
魏修楚皱眉,想了一下,眼睛亮起,“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瘦瘦小小的一个男子?他之前是我手下的兵,奇怪,你怎么会认识他?据我所知,他不是北江人。”
谢菱松了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了两封信件,放在桌面上,将那天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
“大叔,这是他以生命为你传递的信。”
魏修楚听见谢菱说的“盗墓”二字,眉头已狠狠皱起。
他颤抖着手,慢慢看完两封信件后,一股难以承受的锥心之痛贯穿全身,让他不能呼吸,只能佝偻着背,苟延残喘。
几乎是瞬间。
魏修楚便推理出了所有的事情。
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聪慧。
世人都说他多智近妖,谁能想到,这份聪慧,有一天也能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呢?
即便隔着面具,谢菱都能感受到他的绝望。
魏修楚眸光一片死寂,“冯云他,死了?”
谢菱点头,“给我信的瞬间,拔刀自刎。”
魏修楚声音暗哑,“他……是我欠他的。”
谢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斟酌了一下,组织语言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魏修楚摇头,“孩子,本来我还想让你留在我这住的,如今怕是不行了。我可能会忙一段时日,顾及不到你,你走吧,今天就走。”
谢菱知道,大叔是不想把自己扯进去。
明明自己是一个明哲保身,绝不会趟浑水,非常理智的人。
可不知为何,看见大叔落寞的神情,佝偻的身体,谢菱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心疼。
对,就是心疼。
对亲人的那种心疼。
谢菱咬咬牙,握紧拳头,站起身子。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大叔是雍王,是皇室,不是普通人。
大叔的敌人,权势一定非常大,和大叔一个阵营,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她身后有家人,有整个思南。
谢菱垂眸。
魏修楚此刻还攥着信。
原本修长挺拔的身姿,此刻佝偻在小小的轮椅中,眼神空洞无光。
谢菱眼尖的发现,大叔的长发间,竟然有了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