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南最近不太平。
南诏边境总有百姓失踪,最多的是不到十五岁的少女,还有一家之主的壮汉,弄得人心惶惶,边境的百姓都不敢出门了。
谢菱派人去问了沧澜州州主,州主回信说他也不知道。
不过最近大祭司回来了,正在到处寻找至阴之血,可能与这个有关。
还没等谢菱调查清楚,交州传来消息,皇帝已经抵达交州了。
谢菱只得将这个事情暂时搁置了,派了几百士兵守在边境,和顾危一起安排迎接皇帝的到来。
交州离思南,也就七日的路程。
皇帝抵达交州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被崎岖的山路颠得头晕目眩,呕了个天翻地覆,面色发白,“休息,休息两天再走。”
因此,大队伍在交州搁置下来。
皇帝在马车内尚且难受,更别说那些抬马车的了。
在山路间行走本就困难,更别说还要抬着重逾千斤的金楠木轿子,皇帝皇后都需要坐在轿子中,这几日已经累死了七八个护卫。
陆寅礼是真看不下去了,恳请皇帝下来走会儿再坐轿子,险些被皇帝扔下山崖喂狼,还是于亦筹求情,才保下他一条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陆寅礼仍然被打了十几大板,走路都走不稳,幸好天气寒冷,伤口不会发炎,不然怕是会因为感染而死。
陆寅礼阴沉着脸,杵着拐杖,走在队伍最末端。
于亦筹派了两个小厮来照顾他,被他拒绝。
他要记住这些一切,到时候才不会愧疚。
“陆大人高风亮节,清九佩服。”
陆寅礼抬头,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正盯着自己看得目不转睛,她的衣摆全是污泥,长发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变得枯黄,乱糟糟搭在肩头。
唯有双眸依旧清澈,倒映出他狼狈的影子。
陆寅礼皱眉,“九公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印象中的九公主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总是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衣着华贵,居高临下,是皇家天威最好的象征。
之前还未迁都时,他每天上下朝,总能遇到九公主。
她或在树荫下跟宫女踢毽子,或行走在宫道上,正要去给皇帝送糕点。
二人相遇,他免不得要去行礼。
九公主总会找话题,和他说很多话。
他以为是九公主天天被关在皇宫,见不了外面的世界心中向往,所以有时间时,陆寅礼总会跟她说很多宫外趣事。
自从迁都后,陆寅礼便很少见她。
她不像其他皇室中人那么飞扬跋扈,总是安安静静的,带着自己小丫鬟走在队伍末端。
九公主眼眸平静,脊背挺得笔直,“为了赎罪。”
说完话,她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这个你拿去。你今天的作为让我很佩服,谢谢你。”
陆寅礼有些迷惑,不知道九公主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话,更不知道她为何要对自己道谢。
但想到日后二人必定是敌人,他没回话,只淡淡说了一声“谢谢”。
他不想和皇家的人有任何羁绊。
九公主站起身,突然笑了,“其实我一直很仰慕陆大人,陆大人是我心中廉臣最好的象征。”
陆寅礼淡声道:“谬赞。”
九公主身影渐行渐远,远远飘来一句话,又仿佛陆寅礼听错了。
“其实,清九是我的闺名。”
抵达交州后,听说还要走好几日,皇帝甚至都不想走了,还是底下的臣子劝了大晚上,他才同意继续前往思南。
休息了五日。
迁都队伍继续前进。
行走到一处悬崖边上时,所有人的心都高高吊起,一步一挪,走得小心翼翼。
左侧,是山石滚滚的峭壁。
右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偶尔掉下一块石头,很久才听见回声。
特别是抬轿子的护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咬紧了牙关,不敢往下看。
有了陆寅礼的前车之鉴,这一次,可没人敢提醒皇帝下来走路了。
就在要走出悬崖的时候,最前方的大太监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九,九公主?”
九公主不知何时翻越山头,来到了队伍的最前边。
她浑身都是伤痕,鲜血顺着膝盖往下流,清秀的脸上满是悲壮。
皇帝声音不耐烦,极不在意,“她又怎么了?”
太监大声喊:“九公主,你快过来,让陛下的龙轿先过去。”
“荒唐。”
九公主冷冷看着皇帝的轿子,掷地有声,“堂堂天皇,欺压百姓,刻薄护卫,一路上死了多少人,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若是父皇还在,定然要手刃你这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