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坐了个男子,一身玄衣,玉冠束发,侧脸有些冷硬,一双吊梢眼,长睫垂下淡淡阴翳,瞧着薄情。
见了李黛鸢,男子先是一顿,而后眉眼间的不耐系数散去,咧嘴笑开,多了几分柔和,“李姑娘。”
李黛鸢怔住,眼底闪过一抹狐疑,皱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我姓李?”
男子坐直,笑容更甚,“我名常久,曾在玉雅居见过李姑娘一面。”
李黛鸢歪着头,眼底仍有防备,“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闻言,常久顿时慌了神,扒着窗子急声道,“那日与李姑娘在一处喝茶闲聊的梁家小姐是我二嫂嫂。”
李黛鸢蹙眉,轻声道,“你同梁晚余认识?”
常久忙不迭点头,恨不得将二嫂嫂叫来这里,为自己做个证明。
听闻他与梁晚余有些关系,李黛鸢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朝着外头瞧了一眼,娇声道,“你这马车与我并行,将路挡得死死的,要我如何过去?”
常久蓦然回过神来,立马招呼着前头的车夫,“你是怎么驾车的?还不快给李姑娘让路!”
车夫急忙应了声,赶紧下车牵马,移出了些地方。
李家的车夫见他们让了路,赶紧坐在了车板上,扬声道,“小姐坐稳,咱们走了。”
李黛鸢应下,侧眸瞥了眼对面窗子正探头傻笑的常久,小声道了句,“多谢你让路。”
说罢,李黛鸢放下帘子,李宅的马车也朝前驶去。
常久望着远去的马车,扬声喊道,“李姑娘,我叫常久,你可千万要记住了!”
李黛鸢坐在车中,听见后头传来的动静,不禁有些想笑,“梁晚余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像个呆子。”
“许是跟谢公子交好罢。”松枝用小银锤砸开了几个核桃,将果仁递到主子跟前,“婢子瞧着,那位公子身上穿的戴的都非俗物,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李黛鸢扑哧一笑,轻声道,“瞧上去倒像个没心没肺的。”
另一侧车中,常久略显手足无措,也不知是羞涩还是激动,俊脸微红,与他冷峻的长相格格不入。
“不对……”常久似是想到了什么,招呼着一旁的小厮,低声道,“你快去街上,买最好的伤药来,送去李宅,不必顾及多少银子。”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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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月园的窗子半敞着,门也没关,梁晚余斜躺在塌上,一双手垂着,任由玉露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玉露坐着小木凳,将凤仙花捣碎抹在她的指甲上,再用片帛缠定。
虽瞧着容易,上手却很是繁琐,得处处仔细着。
玉露动作轻柔,梁晚余多了几分困意,一双眸子浅浅合上。
“小姐。”
玉竹的声音从外传来,生生吓了玉露一跳,也吵醒了梁晚余。
玉竹进门时,就见屋中的主子睡眼惺忪,一脸迷惘的瞧着自己,顿时有些愧疚,“婢子不知您在小憩……”
“无碍。”梁晚余摇摇头,打起了几分精神,“你匆匆赶进来,可有事?”
玉竹点点头,凑近了些,小声道,“婢子才从品鲜楼回来,见明珠在那儿呆的舒心,便想着回来禀明小姐。”
“可路过角门时,瞧见了蹑手蹑脚的崔姨娘,与门外的人说着什么,胳膊上还挎着个篮子,婢子才走近,她察觉有人,就慌慌张张关了门。”
梁晚余眉头轻挑,语气戏谑,“有这回事?”
“什么人物值得崔姨娘这般偷偷摸摸的?”玉露不解,小声问道,“总不能又是来送胭脂水粉的罢?”
梁晚余摇头失笑,眼底多了几分兴趣,“脂粉铺子里的玩意抢手得很,葛掌柜打点各家贵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功夫给她一个姨娘送东西?”
“这角门外头的人,与脂粉铺子怕是没有半点关系。”
梁晚余抬眸,望着站在一旁的玉竹,眉头轻轻一挑,“去查。”
玉竹颔首,小声道,“是。”
日头落下,马车踏着夕阳赶回了公府。
谢庭玉才过了门,手上还拎着给梁晚余买的零嘴,却被突然冒出头的小厮给拦住了去路。
“二公子,老夫人正找您,说想在临走前跟您说几句心里话,让您务必去一趟寿园。”
谢庭玉脚步顿住,心中莫名,“祖母什么时候走?”
“老爷说了,让老夫人明日一早启程,谢三爷会派人来接。”
到底顾及着祖孙情分,谢庭玉点点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身侧的程言,沉声道,“我去去就回,让少夫人先吃着饭,不必等我,晚些怕是要不好消化。”
程言接过东西,低声问道,“公子……不用小的跟着去吗?”
谢庭玉嗤笑,调侃道,“不过是去寿园一趟,里头还有吃人的老虎不成?”
程言瘪了瘪嘴,心里不甚赞同公子的话。
吃人的老虎不能有,吃人的老太太可就说不准了。
实在拗不过公子,程言拎着东西,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
谢庭玉跟着小厮进了寿园,却不见里头伺候的家丁。
“二公子稍等片刻,老夫人正在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