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野的思绪随着烟圈的飘散而随之发散，直到听到楼下传来讨论的声音，才堪堪收回来：
“小舟现在是开始系统学习公司的管理知识了，听说这个月每天都去公司啊，这也不算晚啊，看来跟那个谁分手是分对了，有那个谁在的时候，他是整天不务正业，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心思。”
是不是要“捧杀”，是不是要将人“养废”这样的词汇传入耳朵，徐舟野听了扎耳，几乎想第一时间蹦起来跟那些人杠上。
不是。
都不是。
是他自己不思进取。
是他自己不求上进。
他的阿序已经尽全力让他去公司上班，学习知识了，是他自己不想，不愿意。
“对啊，北市有头有脸的人也很多啊，以咱们小舟的条件，那不是随便找么，就算他喜欢男性伴侣，这一抓也一大把啊。”
去他妈的一抓一大把，就算是抓完了，也没有一个是沈淮序。
他忍不了，不想听那些亲戚诋毁沈淮序，刚站起来，就有个小姑娘抱着一个熊玩偶站在门口，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小苏，你怎么上来了？”
“我看哥哥一直没有下去，就想来看看啊。”
小姑娘蹬蹬蹬地抱着熊进屋，小鼻子嗅到空气中的味道，蹙了蹙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徐舟野：
“哥哥，你怎么开始抽烟了？你以前不抽烟的啊，我爸爸也抽烟，但是妈妈不让，她说抽烟对身体不好，而且你的肺会变成黑色，然后会生病，会死，死了就见不到你啦！”
徐舟野：“......”
他赶紧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要不然这小姑娘蹦金豆似的还能说上半天。
“好了好了，我不抽了行不行。”
这不是压力大，没人管了吗，抽烟确实是一个排解压力的方式。
“那还差不多，要不然我去告你的状。”
“老师不喜欢爱告状的小朋友。”
“哼，我不跟你玩，小沈哥哥呢？”
小沈哥哥......
“今晚上都没看到他，他去哪里了，我要跟他玩，他可会哄我了，他还会讲故事，会好多好多的故事，小苏喜欢听他讲。”
小姑娘虽然嫌弃房间里的烟味，捂着自己的鼻子，但还是倔强地走近了几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是成年人没有的清澈。
她小声对徐舟野说：
“小沈哥哥可好了，而且长得好好看啊，虽然哥哥你长得也很好看，但是......但是小沈哥哥更好看.......小沈哥哥跟我讲话的时候可温柔啦，比我爸爸温柔……”
徐舟野愣了，他垂眼看着小姑娘毛茸茸的头顶，思绪却在无边的发散，连同着视线，也在无边的发散。
他慌乱地别开眼，转过身去看着远处被霓虹灯光染得通红的天空，眼泪哗哗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徐舟野想躲开，他不想自己这狼狈的样子被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妹妹看见，可是他忍不住。
他和沈淮序相知这么多年，是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伤害对方的。
“哥哥.....你没事吧？”
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扯着他的衣角：
“是小苏让你不开心了吗？”
徐舟野想偏过头躲开小姑娘的视线，却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呼吸呆滞住的间隙，那种压抑着的，隐匿着的，对沈淮序放不下的思绪齐齐涌过来，像是凶猛的洪流突破防潮堤，张牙舞爪，四面八方同时攻占他的脑海。
那种自欺欺人迫使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的压制全面溃散。
沈淮序说从此一别两宽，即便是在街上遇到也要装作不认识。
沈淮序说他全年和今年做一个了断，从此两条平行线永不相交。
可，他做不到啊。
徐舟野仿佛失了魂，他只想回到过去，将那个狂妄又愚蠢的自己抽一顿。
“哥哥，你别哭了，是小苏不好，你抽烟，你抽烟，我不说话了。”
小孩子哪里懂成年人的情绪崩溃瞬间，还以为是自己不让徐舟野抽烟，把一个大人都给弄哭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手足无措的。
“我把大熊送给你，你别哭，我都不哭鼻子了……”
徐舟野蹲下来，将她揽在怀中。
“小苏没错，是哥哥的错，哥哥把小沈哥哥弄丢了。”
小苏并不明白“弄丢了”这里面的深层含义，用小手拍了拍徐舟野的背：
“小沈哥哥那么大个人，不会丢的。”
“他不要我了。”
“不会的，就像我，就算我的大熊掉在地上脏了，我也不会不要的，洗洗还是香喷喷的呀！哥哥你这么帅，小沈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小姑娘惯会安慰人。
徐舟野敛了眼底的水光，站起身，将小苏托到自己的臂弯里，“走吧，下楼了，免得他们找你。”
“哥哥，你会，好好的吧？”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问。
“会的，哥哥虽然现在还不行，但，洗洗总会香喷喷的吧？”
那时候，阿序会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