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彬抬头看了一眼皇后,这会儿齐汝也跪在他身边,偶尔看他一眼。
殿里一时静悄悄的,江与彬知道,如果说出来娴妃的事情,惢心也会受牵连;他这会儿真是自责到了极点。
然而皇帝可没耐心等他自责完,而是慢悠悠端起茶杯;琅嬅眼睛紧了紧,目光看向江与彬,和齐汝的视线一起撞在他身上。
这意思很明显,一盏茶,再不说,就是死无全尸。
“皇上,齐太医只是给宫人治病的小太医,名不见经传,甚至连各宫主子的脉案也无法接触。”
齐汝低着头,小心睨了一眼皇帝的神色,弘历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能让这种江太医这种小太医去给仪贵人送补药的,是把江太医当棋子,用了,也便抛弃了,”
齐汝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江与彬,好歹是同僚,他也能看出来江与彬的某些才能。
刚才的话既能让太医院和他撇清关系,也能顺手捞他一把。
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悟性,能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了。
如果连自己都保不住,又怎么能保住别人——年轻啊。
皇帝的眼神注视着江与彬,后者垂着头,似是思索了半刻,才有些吞吐嗫嚅说着:
“微臣奉娴妃娘娘之命,来给仪贵人……还有玫贵人送补药,其他的,微臣一概不知。”
琅嬅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和愠怒,纯嫔则呆愣在一旁,曦月倒是发出一声冷笑。
唯有弘历的脸上有些错愕,像是有些后悔没把刚才的问话咽回去一样。
“娴妃……娴妃娘娘怎么如此糊涂,是药三分毒,娘娘怎么……”
苏绿筠又气又急,如果不是如懿自作主张,她又怎么会被皇帝先斥责一番;哪怕证明自己冤屈,也免不了以后日日被皇帝敲打。
而曦月倒是不疾不徐拨弄碗盖,看了皇后一眼等着她的指示,琅嬅的手搭在桌边,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皇帝柔声道:
“皇上,还是请娴妃来问问吧。”
皇帝一时没说话,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江与彬,半晌,他突然站起来,有些怒意。
“将江与彬关押起来,无诏不得出。”
说完,弘历直接出了钟粹宫,李玉立刻让人把江与彬押入大牢,跟着皇上离开;殿里只剩下了皇后,贵妃和纯嫔。
苏绿筠脸上都是紧张和着急,琅嬅看出来她的窘迫,宽慰了一句。
“纯嫔,本宫知道这事和你无关,你先去看着仪贵人吧。”
纯嫔应了一声,行礼离开,目送她出去后,琅嬅冷哼一声,端起杯子喝茶。
“皇上还真是偏心娴妃,一条皇子的命,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曦月把杯子放在一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思量片刻突然勾着笑意,看着琅嬅。
“皇后娘娘,您可知晓娴妃身边那个叫阿箬的宫女?她阿玛桂铎在臣妾阿玛手下做事,想必她也会听臣妾的,乖乖吐露实情。”
琅嬅若有所思,看了曦月一眼,稍稍有些皱眉。
“你要威胁她,那可就是你不占理了,贵妃,你行事要当心些,不要做这些一手腥的事。”
曦月撇撇嘴,似乎有些不忿,然而被琅嬅瞪了一眼,只能作罢。
“本宫会等皇上心情好一些,今晚再去和皇上说说这件事,皇嗣为重,想来皇上也愿意听本宫一言。”
她这话像是说给曦月听,但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毕竟,皇嗣的命如果比不上杀人凶手的命,那皇帝也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
这一折腾就入夜了,仪贵人下午醒了一回,哭闹了一番,这会儿又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睡去了。
而弘历正若有所思在启祥宫中,坐在卧榻上看着嘉贵人抚琴。
北琴声低沉促短,似乎能窥见高句丽的风情;正如抚琴的美人,美轮美奂,眉目妖艳,眼波流转勾人心魄,像猫儿一样注视着皇帝。
“皇上烦心,不如听听臣妾的琴声,臣妾资质比不上后宫诸位姐妹,但愿能为皇上分忧一二。”
她坐在弘历身边,吐息如兰,一番美好风情封印在启祥宫的窗里;而延禧宫里,惢心正在房中低低哭泣。
早些时候她就知道了江与彬被押入了大牢,也立刻去求了如懿。
然而当初让江与彬去送药,并且信誓旦旦说,一切责任由她担着的如懿是这么说的:
“本宫让江与彬送药,他没有提前看看仪贵人的脉案,导致仪贵人滑胎,这是他自己的过错,自己的错就要自己担着,你别伤心了。”
阿箬看着哭了半天的惢心,过去给她擦了擦脸。
她看出来这两个人对彼此的一片痴心,就算惢心没说过,但她言行举止都是关心江与彬的。
如今惢心哭的难受,如懿又索性当缩头乌龟不管,阿箬盘算半晌,捏了捏惢心的肩膀。
“你想见他吗。”
*
紫禁城的冬天干冷干冷的,然而大牢里却潮湿的很,入了夜就一股子阴冷的腐朽味道,多少年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冻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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