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身孕的琅嬅已经不喝茶了,只让小厨房做些孕中能喝的清凉饮;手边放着江与彬叮嘱小厨房做的药膳。
药膳怎么来的,江与彬也瞒着,说是定郡王永璜,在宫外托嬿心和春蝉求了这些方子,赶着就送来了。
琅嬅心里感念,更多了些慈母情怀;因此想着今儿送些东西给定郡王府,然而还没让人来,皇上身边的进忠倒是来了。
琅嬅以为皇上有什么事要吩咐,然而进忠脸上都是犹豫不决,看上去有些可怜。
这表情,一看就知道遇上了难以处理的事情,与后宫有关,又不好第一时间告诉皇上;因此,琅嬅体贴下人,便让进忠先说了。
结果进忠一开口,就是一件丧事;丧事就算了,还是娴贵人家里的丧事。
琅嬅的脑海里闪过一句丧门星,又赶紧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生怕吓着肚子里的孩子,便问了一句皇上是否知道。
进忠看了一眼皇后的表情,只说了一句皇上知道,但表情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琅嬅有些疑窦,轻轻抚了抚手中的杯子,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不妥。
“回皇后娘娘,那尔布大人的家眷,也就是那夫人,已经进宫了。”
“这个时辰进宫?皇上安排的吗。”
进忠头埋得更低,只说是那夫人进宫的消息,皇上已经知晓了,且皇上自有决断,这会儿功夫,估计人已经进延禧宫了。
琅嬅听完,揣测了几分皇上的意思;丧事毕竟死者为大,那尔布虽说资质平庸,却也兢兢业业,无功无过,丧事办的体面些也没什么。
所以,那夫人为什么进宫呢。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进忠稍稍看了一眼琅嬅的神色,知道这位聪慧的皇后娘娘估计已经有了主意,便再次弓腰弯身:
“皇后娘娘,今儿定郡王入宫请安,就说了此事,也说乌拉那拉氏府上,丧事很是冷清,且已经停灵两日了。”
“哦?所以那夫人进宫,难不成是……”
琅嬅更加确信,也揣测着,是不是皇上要给人留点面子,所以让进忠过来传话。
但总而言之,如懿是拿不出钱的,这会儿恐怕那夫人还要碰一鼻子灰,老妇人年纪大了,别再气出什么毛病来。
琅嬅于心不忍,吩咐进忠,这会儿去延禧宫看着点,等那夫人出来了,请那夫人到长春宫略坐坐。
进忠暗笑一声,应了一声便赶紧退出去,加快脚步去延禧宫;指不定还能看场好戏。
*
如懿嗫嚅着嘴唇,看着自己亲娘恳切的表情,忍不住也握着她的手。
刚才那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肯定是留了掌印了;但那夫人留了力道,估计也就肿两天,如懿不免庆幸,额娘到底在乎自己的。
“额娘,我现在见不到皇上,我怎么求他啊。”
那夫人差点一口气没背上来,她紧紧握着如懿的手,也是稳着自己的身子。
“你在后宫这么久,连一点手段都没学到吗。”
大臣们的后宅好歹也要使些手段,讨夫君欢心,或者是给孩子争一个好前程;怎么搁到这个蠢货身上是什么也学不会呢?
那夫人几乎要被气笑了,如懿只是低着头,似乎很有道理地说了一句,我不屑于后宫争斗,那些手段即使告诉女儿,女儿也不会去做的。
一阵良久的沉默,那夫人也盯着如懿看了很久,半晌,老妇人松开女儿的手,扶着边缘慢慢站了起来。
她冷冷的目光划过如懿淡淡的表情,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她:
“额娘问你,你不愿意在后宫争斗,也不愿意求皇上,给你的亲阿玛治丧,是吗。”
如懿平白有一种深切的不安,但她依旧觉得额娘会无条件支持她,因此她仰起脖子道:
“额娘,这事儿可以慢慢商议,我现在被禁足,见不到皇上,也不能惹恼了皇上啊。”
那夫人一阵头晕目眩,手指指着如懿,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
“好,很好,我果然没白养你这个女儿,能活生生把你亲娘气去西天陪你父亲。”
她喘了口粗气,像是又老了十几岁,脊梁却挺直了几分。
“以后,咱们乌拉那拉氏只有你一个在后宫的女人了,你的三叔六伯也已经考了功名,既然你不愿提点,那就算了。”
顿了顿,老妇人言辞都尖酸起来,指着如懿惊讶的脸继续道:
“你想淡泊名利,做孤高的水仙,临水自照,额娘就成全你,打今儿起,你就孤芳自赏,再没人来碍着你的眼。”
说罢,老妇人转身,顾不得规矩体面,一把推开门快步离开;外头的宫女怕她摔了,想要上去扶一把。
然而那夫人健步如飞,走得飞快,几步就走出了延禧宫的门。
夕阳西下,残阳把这位老妇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形单影只的一束影子,融进宫墙的威严中,被宫墙 染上了血色。
五月的傍晚也有些热,没走几步,老妇人脸上就有些岑密的汗珠;她顾不得擦,满脸都是焦急,筹划着把家里什么东西再卖一些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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