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凌云彻已经上好了药,趴在榻上休养,邵瑜瑱只给他两天时间休息,不过用的却都是好药。
赵九霄坐在他旁边,目光复杂看着他。
而凌云彻却别开了视线,根本不看赵九霄一眼;两个人保持着奇怪的沉默,最终还是赵九霄先开口。
“兄弟,你今儿挨了这板子,但愿你能记住我说的话。”
赵九霄拍拍凌云彻的枕头,言尽于此;凌云彻还想说什么,外头却进来一个人,正是邵瑜瑱。
他冷脸看了凌云彻一眼,对着赵九霄招招手。
“你过来。”
赵九霄跟着出去,二人走到一个角落,邵瑜瑱把一包银子给了赵九霄,让他拿着。
“收好。”
邵瑜瑱一向话少,赵九霄有些摸不着头脑,害怕这是什么行贿,或者来路不明的钱,想要赶紧推回去。
“别别别,邵大人,我,我这无功不受禄,您可别拿我开涮。”
“谁拿你开涮。”
邵瑜瑱瞪了赵九霄一眼,把银子放进他手中,目光深深。
“这是凌云彻罚俸的银子,你替他顶班的次数我算了,差不多是这个钱,余下的就当是你的辛苦费,拿着吧。”
赵九霄听愣了,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个公平公正的角儿;公平到他现在忍不住笑一下。
“成,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这银子我就收了。多谢大人。”
赵九霄会来事儿,从银子里掏出来一部分,想要塞给邵瑜瑱。
但他却没收,冷着脸把银子推了回去。
“我不差这钱,你拿好;我有事儿问你。”
赵九霄知道他要说正事了,于是收敛了神色,定定看着邵瑜瑱。
对方顿了顿,从低垂的眉眼里有一声无声的叹息。
“你是皇后提拔上来的,今儿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告诉我,皇后娘娘要带着后宫各位主儿来坤宁宫祈福。”
邵瑜瑱看着赵九霄,话说的一字一句的,赵九霄笑了一下,想说这算什么事儿,但很快就意会到什么。
“皇后娘娘要来?”
赵九霄语气里有一些疑惑,心里和邵瑜瑱有一样的疑影儿;而邵瑜瑱点点头,轻轻叹气。
“嗐,皇后娘娘是国母,其他的主儿也都是主子,要来就都来呗,咱们还能有拦着的份儿。”
赵九霄向来会插科打诨的,摊了摊手表示无所谓;然而邵瑜瑱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你不明白,越是不寻常,越要揣测主子们想干什么,否则……”
他的脸上有些不一样的神色,在夜色下像是扼腕的惋惜,又像是不甘的愤怒。
薄雾遮云,一刹那,邵瑜瑱的表情又和平常无二。
“大人,要小的说,与其忧虑这些有的没的,当惊弓之鸟,不如打探打探,或者干脆躺平算了。”
赵九霄轻轻叹气,忍不住拍了拍邵瑜瑱的肩膀,对方倒是横了他一眼。
他讪讪收回手,邵瑜瑱看了一眼外头的月色——惨白惨白的。
稀稀落落照出紫禁城红墙绿瓦的影儿,只有一腔的孤寂掺杂其中。
“说不准有大事发生呢,九霄,你要是方便,就打探打探怎么回事,多条消息也是好的。”
邵瑜瑱说完,背着手离开,衣袍又划出一片孤寂凄清的影儿;赵九霄挠挠头,想想倒也没什么。
“嗐,都是奴才,打听这些干什么呢。”
他摇摇头,也学着邵瑜瑱的样子,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离开。
*
“哼,真是放肆。”
皇帝坐在桌案后面,把手中的军务奏折随手扔在桌上。傅恒稍稍低着头,静静听着皇帝的语气。
“朕登基之初,这莎罗奔隐隐有不轨之心,是想把手伸进大清的领土了。”
皇帝稍稍靠在椅子上,眉目深邃,他没用疑问句,而是给予了一句肯定。
傅恒知道皇帝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躬身拱手行礼。
“皇上,大小金川的事情,目前尚不明朗;但如果……”
傅恒想说接下来怎么处理,然而弘历挥手,脸上浮现出睥睨天下的傲然,似胸有成竹,又似不屑一顾。
“朕现在,手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先帝留下的国库还需充盈,百姓也亟待朕育养。”
“另外,很快就要六月了,届时不少地方还会有洪水,朕需得处理了这些事情,也正好看看莎罗奔还想做什么。”
他冷哼一声,将奏报莎罗奔的军务暂且放在一边,目光犀利。
“大小金川,朕迟早要收拾了;傅恒,你……”
话还没说完,进忠先进来行礼,恭敬低着头。
“皇上,定郡王求见。”
提起长子,皇帝的眉目稍稍松开一些。
对于永璜,他虽然不像对永琏那样寄予厚望,但永璜争气,也聪明好学。
何况永璜虽然身为长子,却言行举止恭敬孝顺,实在是兄弟典范。
因此,就算亲爹不能对儿子好脸色,皇帝提起永璜,也总是稍微温和些。
“让他进来,傅恒,你先下去吧;皇后近日怀胎,身体不适,你去看看她,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