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嬅还沉浸在祈福的悲伤中,猛然被这么一声儿喊住,便抬头看了看前面行礼的人。
是娴贵人。
“起来吧,娴贵人倒是兴致不错。”
琅嬅下意识扶着小腹,眼里有些警惕;作为一个母亲,倒是经常有这样的反应;且如懿的确语出惊人,行为怪异。
她的精神状态令所有人担心,因此不得不防。
“哪里比得上皇后娘娘清晨散心的兴致,臣妾不过是得了皇上的允许,提前出了安华殿,因此到处走走罢了。”
又来了。
琅嬅在心里翻个白眼,正准备自己回去。
然而如懿的眼神看着皇后身上的装束,挑眉看了一眼琅嬅。
“皇后娘娘今儿怎么穿的如此素净,不日就要东巡了,还请皇后娘娘略略顾着些皇上的颜面,别让大臣们看笑话才是。”
如懿噙着笑,她似乎总能把自己摆在不正确的位置。
比如她把自己看做能掌管皇上去向的唯一真爱。
又比如她把自己看做是皇上心里唯一的“皇后”。
琅嬅不想和这种精神状态有问题的人计较,正准备离开,却看见如懿身上穿着浅水绿色的衣服。
上面绣着姚黄牡丹,衣裳下摆更是凤穿牡丹。
即便是琅嬅再好脾气,这种再一次上赶着贴脸挑衅的行为也无法容忍。
莲心看出来琅嬅的怒气,冷眼看了一眼如懿。
“娴贵人,这是您和皇后娘娘说话的规矩吗。”
澜翠第一次看见这场面,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但从莲心的神色里不难看出,这种事情常有发生。
天爷啊,这是什么鬼热闹。
从前不是说,娴贵人最是温柔和善,又人淡如菊,寡淡清新。
如同冬日里的寒梅,夏日里的玫瑰,秋日里的傲菊,春日里的海棠吗。
澜翠心里震惊,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在另一边扶着琅嬅,小心地看护着,别让她摔了。
如懿听了莲心的责问,脸上依旧是淡淡一笑;她细细的上扬的眉毛几乎要穿进发鬓,有些可怖的神采飞扬。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觉得,皇上既然决定带着臣妾东巡,那必定是看重臣妾的,因此,臣妾这是帮皇后娘娘,料理东巡前的庶务。”
如懿的手搭在另一个不认识的宫女手上,琅嬅想了会儿,似乎是如懿禁足安华殿时,秦立就来请求。
因此那些原来伺候的宫女,又被拨去了其他宫室伺候。
“即便是料理庶务,也有慧贵妃帮本宫打理,娴贵人,你这是越俎代庖吗。”
琅嬅的声音掷地有声,即便一身素净,属于中宫的威仪也并没有减弱。
她的眼神锁定如懿身上的衣服,笑的都有些意味深长。
“且,本宫竟不知,凤穿牡丹,姚黄牡丹,竟是娴贵人能穿的纹样。”
如懿正要说一句这不是姚黄牡丹,澜翠却机灵得很,抢先一步呛了如懿的话头。
“是啊,皇后娘娘,娴贵人身上穿的正是凤穿牡丹,还有姚黄牡丹,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
澜翠的眼神看了一眼娴贵人,如懿显然没见过这个小丫头,因此眼神中略带了些惊奇,却又很快神色如常。
“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果然是一等一的机灵。”
琅嬅没接这个话头,往前走了两步,莲心在一旁稳稳搀扶着。
寡淡的神色下是浓浓的不屑,打量着如懿衣服上的纹样。
“娴贵人,本宫黏在东巡在即,不忍伤了你的颜面,让皇上为东巡的事情烦心,只罚你在这儿跪两个时辰。”
琅嬅拢了拢手上的帕子,上面擦过一抹红色,很快又藏在她白皙的手心里,看不见发生了什么。
“皇后娘娘要罚,臣妾百口莫辩,不敢说什么,只是后宫之主,本在人心。”
如懿说完这句话,直直跪了下去,跪的端正,跪得不服,甚至抬眼挑衅看着琅嬅。
“因此,一件衣服而已,皇后娘娘何故动这么大肝火,臣妾回去后,自然会让人把这件衣服送进长春宫,任凭您处理。”
她说这话的时候嘟着嘴,目光看着琅嬅,直挺挺跪在地上,仿佛谁委屈了她一样。
琅嬅点点头,笑的森冷。
“好一个后宫之主,本在人心,那你就在这儿跪两个时辰,跪完再回去。”
琅嬅冷哼一声,由莲心搀扶着,一手扶着小腹,缓步慢走,与如懿渐行渐远。
而如懿嘟着嘴,跪在宫道上,这会儿是早上,没什么人经过此处,而如懿时不时抬头看看天。
她身后的宫女心里暗道倒霉,怎么跟了这么个主子;却也只能无可奈何跟着跪下,又恨恨看了一眼那件衣服。
早知道就该提前烧了的,也不知道这件衣服被她藏了多久。
两个人跪在宫道上,如懿的神色始终淡淡的,两个时辰,足够太阳快要到头顶,夏日的正午极其难熬。
尤其是六月里,离端午也越来越近,日头也越来越大。
直到如懿快要被晒晕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截止;她身后的宫女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这么轴,明明没人看着。
小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