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的日子过得慢悠悠的,几个孩子玩了几天也没走完这四十景的园子。
而永璜秉承着严于律己,严以待亲的观念,每天等两个弟弟妹妹玩够了,吃过饭就拉着两个人背书,不懂的就来问他。
璟瑟倒还好,本就才高八斗,更是熟读四书五经,天文地理,和永璜更是不分伯仲。
两个人经常能为了三庭二景,五弦八窗争个没完;唯有在朝政上,两个孩子倒是出奇的政见一致,许是两个人都有琅嬅养过的缘故。
然而这其中最倒霉的就是永璋,比起朝政见解,他一问三不知。
但问起古往今来,他也是八竿子闷不出一个屁;再说起雕梁画栋,造景园林,这孩子也是装作哑巴,只能回答圆明园里哪儿蛐蛐最多。
两个哥哥和姐姐被他气的够呛,干脆接下来小几天都带着永璋温书,一边看风景,一边引用书里的东西教他。
如此下来,竟也把永璋教的能吟诗作对几句,还能引经据典,像模像样说上两句古往今来,这让璟瑟和永璜很是欣慰。
而嬿婉这天傍晚,正要给三个孩子居住的天地一家春里送茶水点心,却被璟瑟身边的一个嬷嬷在宫门口就拿走了盘子。
嬿婉在永璜身边当了很久大宫女,出宫后又一直是管事大丫鬟,早已不是从前在四执库里习惯性卑躬屈膝的小宫女了。
因此这会儿她被拿了盘子下脸子,倒也不卑不亢,干脆直接收了手,拢着放在小腹前,脸上的笑容有些深邃的探究。
“嬷嬷们这是何意,我正要给小主子们送茶水点心,嬷嬷哪儿有拦着人不让进的道理。”
因着嬿婉的身份,几个嬷嬷们也不敢太怠慢,但看着嬿婉年轻漂亮就伺候在定郡王身边,心里难免有些嫉恨。
再加上那天几个人说的嬿婉给了定郡王,当下眼神就有些不客气。
“姑娘这话说的,好大一顶帽子,咱们可吃不起。”
那嬷嬷眼睛上翻,嬿婉都能看出一点眼白里夹杂的不屑;这种感觉还真是熟悉,但已经很久没人对自己翻白眼了。
“不过是几位小主子在里头说话,姑娘年纪轻,怕是伺候不好几个小的,还是让咱们这些老成的去送就是。”
“嬷嬷早不送晚不送的,偏偏等小主子们在圆明园住了这段日子后要送,倒是难为了嬷嬷们一直盯着我的几双眼睛。”
嬿婉笑呵呵的,但这句话直接激怒了门口的老婆子,两个人嘴巴一抿,嘴角一勾,眼神突然向下看了一眼,大有居高临下的意味儿。
她俩看着嬿婉,正要说什么,但嬿婉根本不给她俩开口的机会,直接抽了帕子,稍稍压了压人中上头渗出的汗。
“成了,我也不和几位嬷嬷们费口舌,您要送便送进去吧。”
嬿婉笑了笑,漆黑的眼珠像是狡猾的猫儿,她正在最好的年纪,脸上无论是什么表情都有股少女的机灵劲儿。
这一下落在两个人眼里,更觉得这人心术不正,一个人端着盘子进去,另一个人便小声说了一句妖孽。
但嬿婉并不恼,甚至好整以暇等在门口,像是要看好戏一样,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留下来的婆子看不过,开口就想赶人走,里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拍桌的声音。
*
“哦?没传你进来聒噪什么,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永璜没接端进来的新茶,而是把手边那一杯旧茶喝了个底朝天,隐隐还能闻到里面碧萝幽香的味道。
而一开始进来的婆子正跪在地上,身形有些瑟瑟发抖,脸上都是恐慌,却不敢抬头。
三个孩子坐在圆桌旁,永璜坐在主位上,脸上的表情在生人进来的时候,就变得漠然和戒备,对弟妹的温和荡然无存。
“大阿哥……不是……王爷,奴婢,奴婢不是有心的。”
璟瑟坐在一边,手里正翻着一本书,上头写着玄武门之变;按理来讲,闺中女儿,尤其是璟瑟这样的公主,读这本书多少不合适。
但璟瑟爱看,永璜也就把书弄过来给她看,一旁的永璋还在读《中庸》,被大哥刚刚拍桌子吓了一跳。
“你这身打扮,是在本公主身边伺候的?怎么我之前从未见过你。”
听见小公主发话,跪在地上的婆子顿时有了点底气,来的时候就有人说了,几个孩子都是好伺候的,这是一桩美差。
但自己进来刚端上茶,只是说了一句“这是今年新供的碧螺春,请王爷慢用”,便被一句呵斥跪在地上。
“回和敬公主,奴婢只是从嬿心姑娘手里接了这茶,若是这茶有问题,奴婢这就去喊嬿心姑娘来对质。”
璟瑟听完这话,嘴里嗤笑了一声,漂亮的手轻轻放在书上,正好压在“当为兄手刃之”一句上。
“你这奴才推脱倒是一把好手,定郡王还没说什么缘故,你就急三火四说是嬿心,看来,你是爱嚼舌头得很。”
永璋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才这嬷嬷说话也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哥发火,因此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然而永璜和璟瑟同时用怜爱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永璜看见了在外头站着的嬿婉,嘴角勾了勾,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