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浩成快步走进里屋跟楚天勇对峙,目光中带着质疑,声音也有些颤抖,“爸,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骗我?”
蒋浩成觉得他的世界观要碎了。
从他记事开始,他父母无数次提起,当初要不是楚天勇这个做哥哥的仗义,楚天学一家哪里能像现在这样风光?
尤其是当自己家过得不好时,这件事就会被反复提起,楚天学这个“受益者”就会被反复鞭尸。
就好像要不是因为有楚天学这个弟弟的存在,他们一家人,也能过上富裕又风光的好日子。
他似乎从未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来是他从小就听他爸信誓旦旦地说这种话,二来是,他叔叔对他家确实是超乎寻常得大方,就跟真的欠了他家一样,不然哪有弟弟出全款给哥哥盖房子的?
也正是因为他深信不疑,在夫妻俩的耳濡目染之下,从小就将叔叔一家视为洪水猛兽,对父母的不知足十分地认同,哪怕曾经有所动摇,天平还是会偏向自家父母。
现在却告诉他,其实一切的源头,其实都是他爸在撒谎?
这让他怎么接受?
他无比地希望楚天勇能给他否定的答案,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
况且寒假的时候,他不是已经见识过楚天勇的学习能力了吗?
本来只是以为他多年没学习生疏了,现在回头一看,才发现其实真相早就有迹可循。大字都不识的人,当年怎么可能比一路考到京市的叔叔还要优秀?
楚天勇见自己的儿子跟他对峙,顿觉面上无光,一时间没说话。
蒋琴许久没见到儿子,脸上又惊又喜,走过去想要抱一抱儿子,“浩成,你、你怎么回来了啊?是叔叔一家给你气受了?”
蒋琴这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蒋浩成一个闪躲,躲开了蒋琴的拥抱,冷声说:“叔叔对我很好。”
说话间,目光还是冷冷地注视着楚天勇。
楚天勇顿觉脸上无光,自己从小呵护到大的小崽子,现在竟然跟他叫板?
他面上不悦,梗着脖子回怼,“是又怎么样!”
闻言,蒋浩成倏地就笑了,讥笑了几声。
原来,他真的从小就活在谎言之中,呵。
要不是他阴差阳错跑去了京市,见识了美好的人和更广阔的天地,他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不辨是非?
想到叔叔婶婶,他心里一阵难过,鼻子也传来阵阵酸意。
对他那么好的两个人,他却是误会了十几年,甚至他连去他们家,都是带着算计去的。
心中很是愧疚与憋闷,他竭力忍住眼底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忍不住开口质问楚天勇,“为什么要撒谎?”
楚天勇大男子主义惯了,今天见蒋琴和蒋浩成一个两个都开始跟他叫板,顿觉被打了脸,怒火中烧,“老子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能保证一辈子没撒过谎?!轮得到你这个兔崽子来质问老子?!”
“反了天了!”
人被揭穿真面目的时候总是会情绪过激,楚天勇此时大手一挥,就将他自己的饭碗砸到了蒋浩成脚边。
碗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蒋浩成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白米饭,语气平静了下来,“你不说,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吧。”
“入赘蒋家是你最自卑的事,为了掩饰自己的自卑,你就只好找借口来显得自己本不应该活成这样的,你通过叔叔抬高自己,彰显你高尚的品格,让大家别看不起你?甚至想让别人崇拜你?”
“十几年如一日地撒着这个谎,你差点连自己都信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地叔叔索求这么多?”
蒋浩成的话,句句戳到了楚天勇的脊梁骨。
他被气得面红耳赤,大喘气地捂着胸口大喊,“你这个不孝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蒋浩成眼神犀利,“我胡说?难道不是吗?”
楚天勇见小崽子越说越过分,站起身,拿起底下的板凳就打蒋浩成。
“咚咚咚——”板凳跟皮肉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
楚天勇边打边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爸,你就道歉!”
蒋浩成没有躲避,只是失望地盯着楚天勇看,“我没有你这样的爸。”
蒋琴正手忙脚乱地想要取下楚天勇手里的板凳,倏地听到这句,也是大惊失色。
虽说孩子爸撒谎了,但说这种话还是过了一些,连忙劝阻,“浩成,别说气话,父子俩好好说——”
蒋浩成目光坚定的打断,“我没有这样的爸,我要断绝父子关系。”
蒋琴一听,眼眸中闪过不可置信,用力拍了拍蒋浩成,“浩成!不要再说这种话!”
楚天勇怒气上了头,扔下板凳,对着蒋浩成的脸就来了一巴掌。
巴掌扇得很重,没几秒,蒋浩成的脸就肿了起来。
他什么都没说,身体也没动,只是失望地盯着发疯的父母。
街坊四邻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劝阻。
这事儿才算彻底拉下了帷幕。
看着闹剧结束,蒋浩成冷笑了一声,将楚天勇撒的谎公布在了大庭广众之下,随后平静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