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这一觉睡的并不安宁。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夏天。
那天,她拿到竞赛的奖金,放学后跑了好远的路去商场买了看中很久的一支镶钻商务钢笔。
是她想送给哥哥的礼物,可她回到老宅却得知傅谨臣要出国留学了,他这一去就要好几年。
她蹲在老宅外的林荫道上等到半夜,才等到和朋友聚会回来的他。
他从车上下来,她便跌跌撞撞冲过去,抱着少年的腰,眼泪巴巴的仰头看着他。
“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走,国内也有很好的大学啊,为什么非要出国?”
“不行,哥哥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可是我不想和哥哥分开……”
“对不起,不能陪我们七七长大了。”
“我不能跟哥哥一起去吗?”
“不能,哥哥会很忙,顾不上你。”
“可是我不用你照顾我,我可以照顾哥哥的,国外的饭菜那么难吃,哥哥肯定吃不惯,我能给哥哥做饭,我可厉害了……”
她还想努力,试图说服他。
可他摸着她的头,坚决的摇头,“七七乖,真的不行。”
那时候,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出国,现在却明白了。
他不得不走的那个理由,是白洛星。
他抛下她出国,那么多年,都是为了寻找白洛星。
梦境光怪陆离,忽然又到了手术室。
她被按着躺在手术台上,周慧琴满目狰狞的冲医生道。
“把她的肚子刨开!我要救我的小八,晚了就来不及了!”
医生拿着手术刀上前,她剧烈挣扎嘶喊。
“你不能这样对我,三哥不会让你这样伤害我们母子的。”
“哈哈,你算什么东西?期期回来了,她才是我的儿媳妇。她已经怀孕了,马上就要和谨臣结婚,你肚子里的孩子只是救小八的血包而已!你死心吧!”
“不,不是的,不可能!”
她挣扎不信,可却看到傅谨臣走进来,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大肚子的白洛星。
他温柔扶着白洛星,冷冰冰的看着她,吩咐医生。
“刨!”
“不!不要!滚开!”黎栀陡然惊呼出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直到有温暖沉稳的力量握住她,耳边也传来男人熟悉的唤声。
“七七,黎栀!醒醒!”
黎栀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傅谨臣那张熟悉的俊颜。
他躺在她的身边,眉心微蹙,目光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做噩梦了?不怕,我在。”
看到她醒来,男人低声安慰,一只大掌轻轻的拍抚着黎栀单薄的脊背。
黎栀有一瞬间,神情恍惚,仿若还置身梦里。
小时候她做噩梦,他也是这样安抚她的。
若是他没有出国,没有白洛星,他们也没有疏远,一直像小时候那样,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那年,她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现在,就更不会是了。
“我没事了。”
黎栀眼神渐渐清明,她推开傅谨臣,想要坐起身。
傅谨臣却揽过她的腰,将她重新抱在了怀里,低声道。
“没事了也好好躺着,医生让你卧床休息两天。”
黎栀靠着他的胸腔,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浑身僵硬。
她的默默抗拒,傅谨臣怎会感觉不到。
男人眼底沉郁,低头亲了下她微微潮湿的发丝,问道。
“做了什么恶梦?”
黎栀不想说,她不答反问,“你何时回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傅谨臣揽在黎栀腰间的手劲儿微紧,眼底情绪更为晦暗。
她刚刚睡梦间惊恐的表情和反应,令他心疼又熟悉。
小时候,她也常做噩梦。
被他唤醒,她会主动钻进他怀里,不等他问,便喋喋不休的跟他说个不停。
那时小姑娘振振有词的说,把噩梦都告诉他,就不会再害怕了。
小道理一大堆,其实就是想在他怀里多赖会儿。
可现在,她的反应,截然相反。
她跟他,越来越不亲近了。
傅谨臣苦笑,喉结滚动了下才将查到的事和处理结果都告诉她。
“你今后都不会再见到姜姨,至于我母亲,保镖看着,她也不能再找你麻烦。”
黎栀闻言,心里有些触动。
姜姨便算了,但她没想到,傅谨臣会让保镖一直看管着周慧琴。
周慧琴毕竟是他的母亲,傅家的大夫人。
养尊处优,心高气傲。
被两个保镖整日跟着看着,监视着,对周慧琴来说,肯定跟坐牢一样难受屈辱。
黎栀是真的没想到,傅谨臣能做到这一步。
她鼻尖微微泛酸,又紧紧咬着唇瓣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再被他一点点好又迷了心智。
果果也是他的孩子,他这样做,大概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本就是他应该做的。
还有,她可不曾忘记,他提了姜姨,提了周慧琴,却只字未提苏婉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