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松的赤龙门正统道服穿在身上,一只手捻着稀疏的黑色胡须,另一只手轻轻敲击桌面,这身形瘦小但面色红润的老头鼻孔朝天对着高耸矗立的墓碑,长宽五十丈的阴石庭台外斜立四块巨石,书有歪歪扭扭略显阴深的鬼纹,这里是槐山地界少数的至阴之处:阴卒墓地。
章溴老头自从加入赤龙门熬过监察期以后,一心想着为门内立功,这次抢着来阴卒墓地拉拢这里的话事人慈宁,仗着与那落英春老婆子有些交情,本想直接以前代长辈们的口吻谈事,却不想吃了闭门羹,一直尴尬站到现在,站在他旁边的周洪心里咒骂这老头不靠谱。
脚步踏在阴凉的石板上,周洪的络腮胡须顺着身影晃动,“什么鸟地方,阴森森的,让咱们等这么长时间,若是掌门在此,他阴卒墓地安敢如此怠慢!”
那双圆睁怒目时而斜眼瞥着墓碑前站立的精瘦老头,时而向后瞅动静。
章溴则一点儿也不急躁,缓缓转身劝道:“周小子莫着急,我年轻的时候,这家婆娘还是个小女娃,那可是追着我紧,如今他衰老迟暮,而我依旧年轻健朗,光凭这一副面容,亦能教她服服帖帖的顺从咱们。”
周洪气极反笑问:“您老人家这幅样貌当年也能引得三五姑娘痴念?”
章溴得意仰着那张无法以俊美相称的面容,嘴角咧成月牙,“那可不是,你师叔我年轻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丫头痴痴念叨,可惜只这一副身躯,没学得那分身的本事,照顾不来那么多桃粉佳人,最后只选了其中姿色品性最好的几位勉强撮在一起,也是一桩憾事。”
周洪一副吃惊面容,“那您岂不觉得可惜,这次这位落前辈怕是定要折服于您这幅面容之下吧?”
章溴摆出毫无疑问的神情,“定然会是如此。”
周洪身后正对方,巨大的阴风门户洞开,内里走出三个人影,为首者金白鬼袍蒙面负手,其身后跟着两个灰衣背棺的年老修士,三人都是筑基修为。
“真是怠慢二位了,我这阴封门户恰逢一年一度的祭炼尸甲之日,教二位等了这般长时间,慈宁甚是愧疚!”
说来也怪,披着金白鬼袍正在拱手的这人说出的话音,竟然连章溴都听不出男女,看其身影方直,按道理应该是男子,但那双眼睛却又想女子之音。
“哈哈哈,慈道友客气了,我乃赤龙门章溴,来意怕是你已知晓,想问一下落道友在否?”章溴笑咪嘻嘻和善问道。
一旁周洪冲那位阴卒墓地主事人行礼以后,白眼给了章溴一瞬,心里暗自臭骂:老东西,掌门还没完全承认你算赤龙门的人呢,竟敢装自己是个人物。
慈宁带着其身后二人由远及近,“哦?我怎不知赤龙门还有姓章的?”
“这!”章溴瞬间尴尬当场,他抱着高姿态来到这鸟地方,吃了闭门羹也能忍,好不容易见了主事的人,却听入耳这么一句话,哪里不气。
周洪忍耐不住,哈哈大笑,指着章溴对第一次见的慈宁道:“慈前辈,这位乃是当年落魄山黑煞堂的堂主,章闫的养父,章溴。前些时日被我家老祖和掌门自秘地寻救而出,眼下算是我赤龙门的人呢。”
慈宁双目平静询问向身后二人,见二人点头后,回头对章溴和周洪道:“二位前来所谓何事,尽管直言,两家既是友谊邦交,慈宁能尽力帮辅自会尽力。”
章溴感觉自己得回一些颜面,咳嗽一声,“老夫与贵派落道友乃是故友,不知慈道友可否”
不等章溴说完,慈宁皱眉冷声开口:“章道友两次提及落师父,是觉得慈宁做不得这阴卒墓地之主?”
章溴愣在当场,这把老脸真是无处安放,此番前来本是抱着一击即中的信心而来,想着与那落春英好生叙旧分析赤龙门在槐山的走势及其本生实力,没想到被这年轻娃娃两次打脸。
即便再尴尬,章溴终归是年老成精,“那倒不是。”
周洪见这老家伙还想憋客套话,烦躁抢着对慈宁说道:“此番前来,乃是我家掌门想邀请慈前辈参与一桩大事,那件事单凭我一门之声威略有欠缺,需要拉拢一些盟友一起做,事关槐山鬼市重开,不知您是否愿意相帮?”
慈宁双目一亮,“是何事?”
周洪肩膀挤了一下章溴,“老头,该拿灵简密信给人家了。”
章溴反应过来,连忙掏出那赤红玉简,一挥手便飞入慈宁手中,眼看他打开三两眼过目后收了玉简,章溴眨着眼睛等待这年轻人邀请自己入内细谈。
却不想慈宁直接开口:“此事可帮,届时钟掌门需要多少人手自可调度,我与澹台师兄亦会去捧场助阵。”
“啊?”章溴好似没听到一般,呆滞反问,他作为从棺材爬出来不久的人,此刻突然发现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办这件事难道只需要来给封手书就能成?什么时候拉拢盟友助阵这种事变得如此简单?
周洪喜笑回应,“那就好,慈前辈真是爽快人。”
慈宁拱手道:“若无他事,二位自可离去。”
“好,我二人这就回门内复命。”周洪拉着章溴就走,走出几步不远,突又听慈宁说了一声:“章道友,我师父就在刚才已然坐化仙去,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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