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钟紫言第六次与聂清见面,不知觉,其人已达练气八层修为,修炼进步可谓神速,从头到脚虽是一身淡白简衣,但气质却比以往所见更加饱实。
仔细一算,其实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一月有余,想来此人随拓跋南天回返鹰眼草台深受器重,修为提升怕是多受拓跋南天鼎力协助。
“你倒是气定神闲,风生水起。”钟紫抬脚转身向殿外走去,聂清目有惊色,但知当下不是开口的时候,紧紧跟在他身后随行而出。
二人离开大殿,寻了一出霸下巨石雕像侧面,钟紫言挥手施出隔音屏障,才听聂清禀道:
“自我被师父带离御魔城,返回鹰眼草台核点人数,牛魔谷旧部幸存者不足一成,月余间整顿家底,牛魔谷旗号彻底舍去,师父心灰意冷,我与蝙蝠子前辈离开前仍不见他出关。”
钟紫言看着云河广场间陆续增多的各路修士,平淡说道:“如此看来,你在鹰眼草台算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了?”
聂清尴尬摇头,“哪里,尚有蝙蝠子前辈深得师父信任。”
聂清口中的蝙蝠子便是此次与他一同前来的另外一位老修士,筑基后期修为。六月初藏风岭事件他本是留守在鹰眼草台的,有幸躲过那一劫,如今算是熬出了头,成了拓跋南天最信任的两个人之一。
当钟紫言不说话的时候,聂清就沉静站立,他以免钟紫言多疑心有他念,将身子弯的极低。
“站直些罢,你我当下还属两家门户,无需太过礼敬。”钟紫言随口说了一声。
聂清听了吩咐,腰杆稍微挺直了些,又见钟紫言久久不再开口,心里不免多出各种杂想。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道:“眼下师父身旁正缺亲信服侍,而您这边”
钟紫言慢慢转过身子,突兀截住聂清口中言语,问道:“若是你师命你暗中观察贫道门中动向,以期他日聚势讨袭,你当如何?”
聂清愣在当场,额头冷汗直流,“这,这自然会前来禀报钟前辈,我聂清乃是立誓要加入赤龙门的!再说师父对于赤龙门尚无敌意,此事断然不会发生。”
“若是他日我赤龙门与拓跋南天终有一场生死之战,你站哪一家?”钟紫言再问一句。
额头汗珠滴滴滚落,钟紫言两问直涉聂清忠孝仁义,但凡有一句答错,他觉得这次怕是再回不得鹰眼草台。
噗通
双膝重重跪地,聂清将头埋至地面,眼珠子极速转动,三息时间脱口而出:“若将来真有一日两家成为死敌,晚辈怕得辜负前辈栽培之意,死也需护一护拓跋师父。”
钟紫言凝目盯着颤抖跪地的聂清,良久将身影转过去看向广场,“起来罢,你天良未泯,尚值多交。”
匍匐在地的聂清如蒙大赦,擦拭了脸上的汗珠慢慢起身,他知道自己赌对了,不管他内心深处怎么想,今次的表现算是通过了这位钟前辈的小考验,真是人生处处有死局,稍一不慎便会落得个生死道消的局面。
“当年自狐儿岗初次见你,甚觉朴素纯真。二次会面,聂满田勾结散修欲设伏加害贫道,最后他本想保你却被你直接了当刺心而死。贫道对你深有顾忌,认你天性凉薄不足深交。
第三次,小剑山梨花坪会面,又见你赤诚来打过招呼,贫道冷漠对你乃是前事所留刻薄反应。第四次是多年后你冒险跑来传信,贫道愈发看不透你,但心存感激,权当你真心求一收留之所。
第五次是在藏风山,后来门下弟子陈盛年报你拼死护佑他们,贫道才堪能接受你入我赤龙门下。
今次所问,你所回应恰合贫道心意,为人在世当识恩义情理,拓跋南天秉性豪爽鲁直,其心胸宽广,是天生的争杀陷阵之才,可惜如今怕是陷入了深沉心魔自责,难提对外争雄之心。
你且安心在他手下做事,将来若有机会,尽力撮合两家长久交往,依贫道来看,终究会是长效盟友的,届时你也无需再鬼鬼祟祟的冒险来寻贫道。”
钟紫言一番解说,直说出来他历次对聂清的看法,聂清眨了眨眼,“您真是高看晚辈了,晚辈既是做了承诺,哪里会轻易食言,而今前辈教晚辈促进两家关系,晚辈自然极力办妥。”
看着时辰快要到了,钟紫言慢步走向大殿门,边道:“非是急事,无需太过用心,你天资虽不算强,但境遇却比大多数同龄散修好,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诚心修习,大有可为。”
聂清最后追着小声问了一句:“那与黑龙殿的联络,是该?”
“继续保持。”
待到正午烈日当空,云河殿外广场已有序站满人影,能来围观开宗祀礼的几乎没有对司徒家生仇恨的,这地方混乱多年,能诞生这么一家势力维持秩序,对于大多数散修都是好事。
司徒业一袭明黄正统道袍,广开袖口,威仪站在殿外高台开口:“承蒙诸位不辞劳苦前来见证我司徒家开宗立派之日,自今日起,槐山修真界再无司徒族系,有的只是云河宗。”
场面极度欢乐赞附,司徒业挥手示意弟子开始作礼,过程复杂冗长,小半个时辰把广场中央那块石碑折磨的死去活来。
钟紫言见不远处的赵良才一个劲儿冲自己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