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宫凄风冷雨,徵宫欢天喜地。
从角宫第一批送东西的侍卫到达徵宫起,还没正式办理入职手续的嬷嬷侍女们和徵宫的原班人手就不得不携手合作,共同为徵宫的新主人忙碌起来。
章雪鸣和宫远徵是跟着运送最后一批“货物”的侍卫回到徵宫的。
听到琴嬷嬷禀告她自作主张开了一箱白银,替章雪鸣和宫远徵打赏了辛苦运送东西来徵宫的角宫侍卫每人十两银子,章雪鸣表示很满意,手一挥:“你们徵公子说了,今天徵宫所有人都赏一个月月钱。干了活的,嬷嬷和管事一人另赏二十两银子,其余人每人十两。”
金钱的力量无可匹敌,忙了一整个下午的下人们顿时从章雪鸣带来的美色暴击中清醒过来,只觉疲累全消,笑容满面地给两位财神爷行礼谢赏。
宫远徵不习惯宫门的人对他那么热情,还是不带负面情绪的那种,脸也板不下去了,半晌才摆摆手,憋出一句话来:“你们日后要好好干活,要听你们昭姑娘的话。”
便有已经吃过教训的张管事乖觉地招呼一干徵宫人马给女主人见礼,以示对入主徵宫的章雪鸣无任欢迎。
对,是入主,不是入住。
看他们那位性子恶劣让人退避三舍的宫主的表现:他们这边一对章雪鸣俯首,那边宫远徵就满意地点头,冷酷阴鸷的小毒娃都变成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以后徵宫真正做主的人是谁,大家都有眼睛都会看。
下人退下,热闹散去。
不多时,按章雪鸣的要求,徵宫前半部分的各处廊角檐下的灯笼都点亮了。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走廊、门廊、庭院……
宫远徵新奇地看着不再沉寂在黑暗中的徵宫,无人的庭院似乎也并不会显得寂寥。
两个人在偏殿餐室对坐吃过晚饭,章雪鸣回屋换了件桃夭色绣双飞燕团花大袖衫,配上暮山紫狗牙暗纹提花缎绣祥云纹马面裙,约着宫远徵出去散步。
宫远徵很享受这样和她两个人漫无目的乱逛,不说话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不过他还是更想听她的声音,便小心翼翼地发问:“昭昭喜欢到处都亮堂堂的?是因为……怕黑吗?”
“不是。”章雪鸣不明白为什么宫远徵随便问个问题都像是下一秒就会被她暴起打死。
她一时促狭心起,停下脚步,缓慢转头看向宫远徵,面无表情,眼神阴恻恻的。
宫远徵愣住了。
过得几秒,才见五官精致的少女慢慢弯起嘴角,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定格时,上半张脸波澜不惊,下半张脸上却形成了一个像是被人提着线往上牵拉出来的笑容,活似人偶现了原形。
章雪鸣语调阴森地开口:“我是怕吓着你……”
宫远徵定定地望着她,没有半点被吓到的神气,反而眼睛亮亮的,像是找到了同伴的小狗。
须臾,眉目如画的少年咧开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同样惊悚如人偶般的笑容,语调幽幽地说:“没事,我不怕。”
两人相对诡笑,没吓到对方,倒把随侍的素蓉惊得捂住嘴,屏住呼吸无声后退八丈远,轻功都用上了。
章雪鸣揉揉发酸的脸部肌肉,结束了这个她和宫远徵觉得很有趣,素蓉觉得很有病的小游戏。
“那以后我们晚上来玩躲猫猫,在不点灯的徵宫里玩一定很有气氛。”她提议,又补充:“等你把内力练上去了,咱们再用上轻功玩鬼捉人。”
“好。”宫远徵爽快答应。
“不过得记着提前清场,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好。”
两人又并肩慢慢向前走,边走边说话。
“你们这里地处深山却都不见有蛇虫鼠蚁,是撒了药?”
“对,定时喷洒药液,树林里也是。”宫远徵姿态随意多了,“每个月月初,巡逻的侍卫会沿途喷洒,各宫下人也会在各宫喷洒。雨水多的时候,一个月得喷好几次。”
他好奇地问章雪鸣:“外头不这样吗?”
章雪鸣瞥眼这个从未出过宫门的少年,回忆着在郑家的日子,认真地回答:“外头都是熏艾驱蚊蝇的。浑元城里少有蛇出现,端午前后买点雄黄粉撒在房前屋后就行了。要是发现家里有蛇,一般是抓了装进麻袋或者竹笼里,带到城外去扔。浑元那边少有人会直接把蛇打死,说蛇报复心可强,打死了一条,过不了多久,家里就会出现一大堆蛇来给同伴报仇。老鼠和白蚁没有很好的防治办法,只能定期给家里大扫除,发现了就消灭。”
“昭昭怕蛇和虫子吗?”宫远徵侧过脸看着她。宫门绝大多数人都怕这些,万一她也怕,那他的那些小宠物就得藏严实了。还好她没问他挂在腰间的小海螺是用来干嘛的……
“不怕,我都养过。”章雪鸣笑起来,“拿来入药的。只是家里人不喜欢我玩这些,下人又很怕被咬到,加月钱也没人愿意帮我养。后来我就不养了,需要用的时候就去医馆买,要么请医馆帮忙收,品质什么的就只能看运气了。”
“是吗?我不信。”宫远徵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章雪鸣面前。他转过身来,抱手垂眸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哥说了,漂亮的女人会哄人,也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