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棠溪在昏昏沉沉中回想起了前世,那个她以为美好幸福的家,却在她十五岁时破碎腐烂。
显露出来的真实令人作呕。
一切繁华就像泡影,一切感情都是谎言。
在她没有利用价值后,就被所有人毫不留情地抛弃,就连身边的婢女也离她远去。
她来时独自一人,去时也独自一人。
不过没关系,自小在这种只看得见利益的环境中长大,她似乎并没有感到特别难受。
只是输掉了而已。
就是不知道那个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女孩,她能不能适应父亲母亲把她当做物品一样交易了。
就像她被大哥划伤了脸,但因为她的眼眸是罕见的琥珀色,父亲母亲还是会把她当作一个有瑕疵的物品。
可惜,在那个女孩来之后,她的眼珠就被剜了下来,用秘法制成了两块瞳玉。
慕棠溪虽然没有看见,但却认为那两块一定会是最漂亮的瞳玉。
之后她也如愿地听到了下人们的小声议论,赞美声,她满意地笑了。
但没过多久,她的耳朵也被那个女孩给刺聋了,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寂静。
可能是太过冰冷,太过孤独,她现在好像感受不到别人的情感了。
如果这是神明大人作为让她重返十岁的报酬,她甘之如饴。
深陷梦境的慕棠溪苍白的脸颊两边泛起可爱的红晕,舒展的眉头,散落在床铺上的柔顺发丝,苍白到透明的皮肤,白与红与黑的颜色组合,她宛如一个自愿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冬竹的眼睛一直注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越看越觉得小姐可怜,没有人来关心小姐的病情,全都一股脑冲的去了大少爷那儿。
不知不觉中,冬竹对小姐生出了些许的保护欲,往后这些细微的保护欲会慢慢发芽生长直至壮大。
年轻的大夫很尴尬地看着地上,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婢女一直很怜爱地望着她家小姐……
啊好吧,他可能有点明白了。
这么久过去,还是没一个人来看望过小姐,这个房间安静地可怕,他好想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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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丞相收到夫人的传话,眉头一皱,但并没有因此失了仪,抬头后温和地向周围的官员道了声歉才离开。
到了马车上,他脸色一变,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颇具压迫感地望向传话小厮。
“具体说!”
等慕丞相到府邸时,他已经理清了发生的事情,最不能让他接受的是他看好的嫡长子毁容了。
要知道当今圣上偏好模样长得好的人,朝里就没有长得丑的!
他脑内疯狂思索究竟是谁毁了他儿的大好前途。
是大将军府?还是那几个皇子的母家在逼迫他站位?
他下了马车,脚步不停地往枫儿院子走去,完全忘了小厮口中同样晕倒满脸是血的女儿。
他大步走来,急忙去查看枫儿的病情,看到的那一刻,心里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枫儿脸上就算敷着泛着清新草药味的绿色药膏,他也还是能隐约瞧见阴森的白骨。
他的表情立马就冷了下来,冷静而理智地思考着,他这个大儿子算是废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两个儿子。
此次以后,他不会再让外人得逞了。
慕槿枫在父亲进来后,心中的委屈瞬间爆发,“父亲!父亲我的脸好痛啊!”
但慕槿枫在看到父亲冷下来不为所动的面孔,就隐约察觉到他决定放弃自己了。
他是父亲细心培养的继承人,他一看就知道,父亲已经不在乎他的未来了,他已经……不重要了。
他意识到这点后,强行止住了脸上狰狞的表情和眼中的泪水。
他知道,再这样放纵下去,父亲最后一点亲情也要被他耗光了。
慕槿枫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待着父亲的抉择。
就像是等待断头刀什么时候落下一样,充满了煎熬。
他只等来了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
“你累了,先休息吧。”
[你没用了]
慕槿枫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失力,倒在了床铺上,他以后就无缘于权力了。
他现在脑内极其混乱,但他还是下意识记得回应了。
“好的,父亲。”
他不知道这场意外横祸该怪谁,怪妹妹吗?但妹妹是被他拉出去玩的。
怪他自己吗?是他自己把玩匕首的。
他最恨的就是那个撞翻马车的人,他没受伤的手揪紧了柔软的被褥,父亲会为他报仇的!
父亲绝不会放过任何有伤他颜面的人。
而他会趁机折磨他!
慕槿枫漆黑的眼眸里充斥着阴郁与疯狂,他在父亲离开后,剧烈地喘着粗气,脖子上也暴起了青筋,一副骇人模样。
但等徐静姝再次走进慕槿枫房内后,他却又是一副面孔,完全不愧于曾经继承人的控制力。
他抬起满是恐惧和悲伤的眼眸,直直地望着母亲。
“抱歉母亲,我刚刚不该和你大声说话的,我只是、我只是……”
他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冷漠地神情,嘴上却颤抖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