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隶属于哪个县?”
夏云的视线打量在陈豹的身上,对方战战兢兢的模样,显然不像是在说谎。
“回大人的话,张家村隶属于澄塘县。”
“不仅是俺们张家村,附近好几个村子都已经完了,俺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带领乡亲们干起了土匪的营生。”
陈豹越说越委屈。
如果不是这个吃人的世道,谁会不想安安心心做个良民?
“澄塘县的县令呢?难道他就不管你们的死活?”
徐婉儿这时开了口。
“大人您有所不知,从前年开始,俺们澄塘县各种天灾人祸不断,县令早就管不了俺们的死活了。”
“去年官府还要增加税赋,俺们老百姓实在没钱,官府就把俺们抓去做苦工换钱,去年邻村的几百个男人被抓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听人说年初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可是直到现在为止,官府也没给一个明确的说法。”
陈豹接连开口,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通通说出。
当此时,夏云的神色已然变得阴沉下来。
他虽说知道南直隶地区的灾荒持续了好几年,却也未曾想过会如此严重。
不过说到底,那澄塘县的县令着实该死,竟然能把一个村子上千号老百姓,逼上山当土匪!
“大人,所有的武器都已经收缴完毕,不过……”
刚刚收缴完武器的崇黑狐,回到夏云身旁,说话间脸上流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
闻言,夏云眼中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
随即二十几名亲兵护卫,居然带着上百名妇女和幼童,出现在了夏云的面前。
一眼看去,那些妇女形容枯槁,幼童更是衣不蔽体,骨瘦如柴。
其中甚至还有二三十名嗷嗷待哺的婴儿,在妇女的怀里不断哭泣。
而那些妇女生怕因此触怒夏云,连忙战战兢兢的,用手捂住了婴儿啼哭的嘴巴。
见此情形,夏云瞬间沉默了。
他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如果陈豹今天抢不到粮食,那这些嗷嗷待哺的婴儿,恐怕也就活不过明天了。
“崇黑狐将军,马上把带来的粮食原地造饭,让这些人先吃饱饭再说。”
徐婉儿看出了夏云的心思,连忙下达了命令。
“好的,我马上去办!”
见惯了战场厮杀的崇黑狐,也见不得百姓如此困苦的画面。
收到命令后,连忙指挥亲兵护卫,将粮车上的粮食卸下来一部分,开始原地生火造饭。
“给他们换些干净的衣裳,不准动粗。”
紧接着,夏云口中也下达了命令。
现在正是季节炎热的时候,如果不注意个人卫生,这些人即便没有饿死,大概率也会得病致死。
闻言,徐婉儿又迅速让人从队伍后方,取来了两三百件布衣。
随后带着这些妇女和幼童,前往树林的荫蔽处,更换衣裳。
“澄塘县连年灾荒,巡抚衙门难道没有拨发赈灾粮?”
夏云的视线,再次聚集到了陈豹身上。
在启程来到南直隶之前,他对过往几年时间里,南直隶发往朝廷的奏书略做了一些了解。
南直隶巡抚衙门几乎每两三个月,都会向朝廷上书,请求户部拨发赈灾粮。
按理来说,这些赈灾粮总不至于一粒也到不了百姓的手中。
然而陈豹听到赈灾粮几个字眼的时候,脸上战战兢兢的神色消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这是一副义愤填膺之色。
“朝廷发来的赈灾粮,早就被那些狗官上下其手贪污了,根本不可能分给俺们老百姓。”
陈豹的眼中,升腾起一股勃然怒火。
他们也想活下去,可那些狗官非但不给他们活路,反而要将他们唯一的生路堵死。
因此他们唯有上山当土匪。
即便是这样,这几个月时间以来,他们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白天上山打劫,晚上下山回村睡觉,能活到哪天算哪天。
听到这里,夏云内心暗自叹息一声。
这是时代的悲剧。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封建年代,一旦天公不作美,对老百姓而言,带来的后果就是粮食减产,吃不饱肚子。
“赵心雷。”
夏云将视线从陈豹身上收回,转头看了一眼后方。
“末将在!”
一名三十岁年纪的参将,当即应声来到夏云面前。
“继续审一审,记住了,不得动粗。”
夏云当即吩咐说道。
这赵心雷是他从杭州城防军提拔起来的一名参将,为人年轻有毅力,并且还读过不少兵书。
“是,大人,”
赵心雷应声领命。
随即将陈豹带到一旁的大树下,开始了详细的审问过程。
夏云则是一步步走到山巅之上,徐婉儿和几名亲兵跟随在他的身旁。
视线朝着大山下方望去,夏云看见了至少五六个村子。
然而在这些村子里面,人烟却是极为稀少。
现在是大中午,正常百姓人家都会做饭。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