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从头到脚。
商暮秋又把方才短信说过的要他好好休息的话重复了一次,碍于门外有自己血缘上的母亲,江慎用嗯啊好回应,说完了,商暮秋最后叮嘱:“紫竹园的事我知道了,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忙完工程上的事。”
“……”不知道这个‘知道’是知道了多少,知道了宝库的事还是知道如今刘质轻是紫竹园二当家,江慎怀着阳奉阴违的心情说:“嗯。”
“好了,开会去了,有事情知会我。”
江慎:“……好。”
推开门,江翠兰死盯着自己。
江慎装好手机说:“收拾东西吧,尽早搬。”
江翠兰:“你在跟谁打电话?”
江慎像是没听见,走进那间自己名义上的房间,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有用没用的分门别类,江翠兰跟进来随手拿起一个衣架抽在江慎肩上,“我问你在跟谁打电话!”
江慎后背挨了几下,疼得皱起眉,反手推开江翠兰一下,江翠兰立刻爆发了。
“你出息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吗?”
江慎回头看她,他脖子上那个印子更明显,江翠兰受不了了,赤红着眼睛破口大骂:“光天化日,你们要不要脸?”
早过了饭点,没有油烟炝锅声,左邻右舍应该都在午休,江翠兰的嘶喊在这样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尖利。
江慎避开她的眼睛,垂下眼睑继续叠衣服:“跟你没关系。”
江翠兰猛推了江慎一把:“我是你妈!你搞男人怎么跟我没关系了?”
“也可以不是。”江慎很冷淡地说。
江翠兰感觉到莫大的被背叛的感觉,居然有眼泪从眼眶涌出来,声音也发抖:“你……你说什么?”
江慎丢下手里那条毛毯:“我说,也可以不是。”
“你很早就说过,没有我,你这辈子会舒服很多,不是吗?”他始终没看江翠兰,语气尽可能无谓。
江慎见过很多次江翠兰骂人,跟商邵华,跟左邻右舍,他知道,自己声音大,江翠兰声音会更大,自己据理力争,江翠兰无理也会力争。
果然,江翠兰很激动:“你……我就那么一说,我不是把你养大了?谁生了你,大冬天抱着你,一口热水都没有,差点冻死在街上?就因为生了你这个祸害!你凭着良心说,我亏待过你吗?”
江翠兰越说越激动,像是忘了他们母子之间有过多少值得计较的龃龉,江慎本来不会跟她撕破脸,现在却不得不提醒她:
“是我哥把我养大的,十岁的时候你就不要我了。”
江翠兰张了张嘴,哑然一瞬之后立刻开始计较就算是十岁也有天大的生养恩,待她从江慎出生喝了几包奶粉骂到江慎不听话半夜被推出家门,再到送江慎上学,三天两头地交钱,然后口干舌燥,越说越没话。
她对江慎的付出那么有限,就算颠倒是非也不能支持她信口开河太多。
江慎静静听完,并没有在那些牵强和扭曲的指责中间打断。
母子决裂应该是很悲哀的时刻,他也确实感到悲哀,因为他是那么缺少爱的人。
如果商暮秋没有回来,他们母子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摊开了清算的这天。
所以,如果江慎稍微心软,被她的恩情绑架,被她那点悔恨打动,他们母子就又能稀里糊涂地‘互相依靠’,然后他又去汲取江翠兰全是杂质的利用中掺杂的,复杂的母性。
要是没有商暮秋,没有江翠兰非要戳破这些事。
江慎还是决定计较清楚。
“八岁的时候,你带我去北滩,你说你看到了一条漂亮的丝巾,让我站着等等你,但是其实你已经跟人谈好价钱了,五千块钱,是吗?”
江翠兰立刻否认:“什么五千块钱!”
江慎继续说:“五岁的时候,债主找上门让你还钱,威胁你,你把我推出去,让他们随便杀。”
“四岁的时候,你带着我去了我不认识的巷子,把我丢下走了,我问了很多人才找到回去的路,我回去的时候,你在跟人打麻将。”
江慎还可以继续列举,这种事情太多了,江翠兰有无数次想要通过各种方式处理掉江慎这个拖油瓶,她没想到这些事江慎居然都记得,逐渐没了气势,但还是不愿意承认:“你肯定是记错了,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些?”
再说了,江慎最后不还是没丢?不还是赖着自己活到了长大成人?
“没关系。”江慎说:“你觉得没有就没有,十岁的时候,你丢下我跟人走了总有吧?”
江翠兰终于哑口无言,顿了顿,提着气反问:“那时候……你有地方住,有饭吃,还想怎么样?”
江慎终于偏头过来看她:“是吗?”
商暮秋那时候已经不再回榆树巷,左邻右舍都被江翠兰得罪完,已经没人会施舍江慎,商邵华偏瘫修养了半年多,刚能下地,不把江慎打死就算好的。
江慎说:“你走之后,我也走了,去北滩附近的餐馆打杂。”
江翠兰立刻打断:“有手有脚,想谁养活你?”
江慎点头并不反驳:“是。”
江翠兰逼问:“那你还想怎么样?你老娘十几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