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娟伸手拉住李荷的小手。
李荷在李家养了两个月时间，之前小手上的老茧和疤痕，已经退掉大半，只有在虎口和手掌心与手指连接处，还有一些粗糙的痕迹。
手背已经养得白皙水嫩，如玉琮一般。
女孩子的手很重要，李荷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如果手一直干重活儿，骨节就会变粗，那个时候就会长成一双耙篱手。
一个小姑娘长出一双耙篱手，哪个男人会喜欢？
小姑娘的手就应该白皙水嫩，如刚长成的莲藕一般。
“荷姐儿，虽然咱们是小姑娘，可是也不能如此的羞涩和扭捏，大大方方……”
“还有，胆量要再练大一些，别害怕，出什么事情，嫂子给你撑腰。”
李荷听苏秀娟这般说，微微抬头看向她，一双水润的眸子里满是诧异。
李荷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苏秀娟这段时间没有给李荷讲这些大道理。
教育孩子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刚进入李家的李荷敏感脆弱，内心自卑。你跟她讲这些话，她根本听不明白，也无法感受到。
只有她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之后，你再跟她说这些话，会起到不一样的效果，至少她能听得明白你在说什么。
“好了，练字吧。”苏秀娟说道。
自从在客来香被他们的东家高河盯上之后，苏秀娟就再没去县城。
地里的农活儿她不怎么插手，有时间便带着李荷、李蓉、杜莹三个丫头读书。
这是一个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
除非是书香世家，大户人家的女子，不然绝大部分的女人都是不识字的。
苏秀娟自然是坚持让女子也要读书识字。
腹有诗书气自华。
从诗书中得到的气质，是会伴随女子一生的良品。
容颜终将老去，可诗书中培养起来的才华却会永恒。
李荷做梦也没有想过，她的生活有朝一日可以不用整日干活，不用照顾妹妹吃喝拉撒，能够坐在书桌前，拿起笔。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被苏秀娟叫到书桌前，拿起笔的那一瞬间，手在剧烈地颤抖。
三个小丫头全是零基础。虽然读书写字刚开始入手，可三个小丫头表现出来的状态却完全不同。
李荷心中有着珍惜和感动，所以格外卖力，认真。
李蓉好动，却非常有灵性，一点就通。
杜莹竟然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读书写字的，这让苏秀娟非常意外。
按照李月娥又懒又馋的性格，杜莹应该是吃不下读书这份苦的。
可偏偏，杜莹却喜欢读书，而且在读书写字中能看到她打心眼里透出来的喜悦。
“嫂子，晌午吃什么？”李月娥推门进来，开口问道。
“炸酱面，还有干煎小鱼。”苏秀娟回答。
“嫂子，你怎么又让这三个丫头片子读书？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
“我家莹姐儿可不读书。”
“读了书心气儿就高了。想着攀高枝，到时候我连嫁妆都给不起。”李月娥说着便要将杜莹拖走。
杜莹甩开李月娥，躲在苏秀娟身后，“我要跟着大舅母读书。”
“读书，读书，多费钱。”李月娥瞪着杜莹。
杜莹在苏秀娟的身后不露脸。
“大嫂，你看看你把这个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李月娥对苏秀娟气呼呼地道。
“行了，读书写字的钱不用你来出，我供着。”苏秀娟无奈道。
“是读书写字的钱吗？那能花了几个？女孩子读书认字了之后，心气儿就高了，总想着嫁那些够不着的。”
“以后那么多嫁妆你来出啊。”
“杜莹今年还不到五岁，你想得可真远。”苏秀娟瞪了李月娥一眼。
“看你身上又脏又乱，赶紧去洗洗。我去厨房准备午饭。”苏秀娟说着，便推着李月娥出了房间。
天气越来越热，苏秀娟做了过凉水的炸酱面。
今日她炸了两种酱，一种猪肉鸡蛋酱，还有一种猪肉香菇。
除了炸酱面之外，她又接煎了十几条小鱼。
小鱼处理干净，腌制入味，放在锅里用慢火煎至金黄，又酥又脆，格外下饭。
“娘，你管管嫂子吧，那三个丫头不能再读书了。”
“家里两个弟弟读书已经够费劲，再加上三个丫头，咱家养五个读书人。那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养不起。”李月娥坐在餐桌上跟王氏发牢骚。
王氏并不反对女孩子读书，因为小的时候，王家富裕，她也是读书认字的。
认得字，有很多事情要比文盲方便得多。
只是自己两个女儿，因为家里的情况，也因为战乱，都没读书。
“行了，吃饭吧，饭都堵不住你的嘴。”王氏没好气地喝住了李月娥的牢骚。
苏秀娟将煎好的小鱼端上桌，也准备坐下吃饭。
李月娥夹了一条小鱼放在碗里，忽然一阵干呕。
众人的目光落在李月娥的身上。
“这是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瞧瞧？”王氏微微皱眉。
“是不是又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