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迢安不肯放手,温知虞生气又无奈。
挣不开,却又走不掉。
幸而,近日的护国寺并没有其他香客来。
温知虞凝视着沈迢安的眸子,声音和表情1样冷:“沈伴读非要以这种方式与我叙话么?”
说着,她将被握住的手举起。
昏暗的灯火里,沈迢安垂眸,看见了她雪白肤色上的大片红痕。
温知虞的皮肤太嫩了,被他用力拉拽,又紧握了那么久,都伤着了。
他手指松了几分:“抱歉,可若我松手,你大抵就会离我而去,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留住你。”
温知虞:“……”
她闭了闭眼,漠然开口:“前面有个茶室。”
沈迢安1路将她带到茶室。
这个时辰,僧人们都去做早课了,茶室宁静祥和。
窗边,1盏昏暗的油灯在晨风中轻晃,茶桌上,小泥炉上的茶水还有余温。
入座后,沈迢安将烛火点燃。
烛光1照,瞥见温知虞手腕红了1大片,他神色怔了怔:“抱歉,我给你去拿药……”
温知虞看了他1眼,将手垂于宽大的衣袖下,坐在沈迢安对面:“不必了。回去后,我会自己上药。”
沈迢安抿着唇,将炉子里的灰拨开,露出烧得通红的炭火,添了新炭进去,又将茶壶清洗过,换上新水烹煮。
等着水沸的时间,他拨着茶叶,缓声道:“我总觉得,曾同你做过这样的事。”
温知虞:“……”
错觉。
前世,他从未做过这些。
烹茶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她,他顶多会淡淡地评价1句:“夫人茶煮得很好。”
又或者:“茶性寒凉,夫人少喝些,于身体不利。”
他为何不喜她多喝茶呢?
因为,她只有将身子养好了,才能为他和沈家生出康健且优秀的继承人……
多讽刺啊?
世家贵女,哪个不喝茶?
茶艺,是她们自小就必须习会的。
京中名门世家的女眷们,每年至少也会办1次茶宴,邀各家夫人小姐共同烹茶品茗。
婚后,她甚少出过这种宴会。
……
1杯茶,被推到温知虞面前。
温知虞没接。
沈迢安看了她1眼,将茶杯推至她手边:“去年国子学那日,郡主离开之后,太子殿下问我,郡主是否对我有误解。
当时,我并未放在心上。
那时的我,并未想过,我会于婚事上败给1个1事无成、猫憎狗嫌的纨绔。
我以为,我什么都无需做,只要站在那里,郡主便会毫无悬念地选我。”
温知虞沉默。
沈迢安看着她:“我想了许久都想不通,郡主为何每次1见我便心生抵触。
国学院那次,应是郡主及笄之后与我的第1面才对。
半年了,我仍旧难以想通。
直到近来半月,我频繁地做1场梦。”
梦?
温知虞心下微沉:“什么梦?”
沈迢安端着茶杯,拿冷沉下来的眸子静静端详她:“我梦到,郡主嫁与我为妻,与我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温知虞:“……”
1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冷得她指尖和头皮发麻。
她想立刻否认,但,如此未免太过明显。
于是,她垂眸看着手边轻晃的茶水:“沈伴读也说了,自己是在做梦,梦里的事,怎么可以当真呢?”
“我的梦当不得真,那郡主的梦呢?”沈迢安慢条斯理开口:“南方水患,辛夷山崩,掩百姓近千。”
温知虞后背发凉。
沈迢安继续道:“燕止危时运不济,正好抽到了去辛夷山巡山排险的签。
郡主知晓后,为何会冒险跟去?”
“我心悦燕止危,担心他的安危,放心不下,不行么?”温知虞声音彻底冷下来。
“是么?”沈迢安用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金殿供着的长明灯里,那个叫‘沈怀璎’的孩子,是你与我的女儿么?”
“哗啦……”
温知虞手边的茶杯被她衣袖拂倒,热茶溅了1地,茶杯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沈迢安指尖动了动,掏出1方洁白如雪的帕子,就要来擦拭温知虞被打湿的手。
温知虞猛地缩回手。
她惨白着1张脸,踉跄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抬眸看他的沈迢安:“别碰我!”
她声音向来温软,即便是生气,却也并没有威慑作用。
沈迢安眸光微动:“山间不比京城,清晨气候凉,郡主的衣袖湿了,容易染上寒气。”
温知虞无视往下滴水的衣袖:“我湿了衣袖也好,染了风寒也好,都与沈伴读无关。
沈伴读的关心,还是留给自己罢。
常听人言,人若忧思过重,便会心神错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沈伴读是大周百年难遇的栋梁之材,若因心生妄念而乱了神志、变得疯魔,可真是大周的1大损失。
拜完佛,沈伴读还是早日归京,寻个太医诊治1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