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知道会有那么一日,在听见燕止危的话时,温知虞的心还是如坠冰窟。
马车内炭火旺盛,她却只觉浑身发寒。
燕止危担心地看着她:“阿虞,你还好么?”
温知虞摇头:“我没事……”
嘴上如此说,她的声音却是嘶哑得厉害。
几个少年交换了视线,全都担心地看着她,不敢多说话,怕她更难受。
温庭瑞递了一杯茶水:“姐……”
温知虞结过水。
滚烫的茶杯,驱散了她手心的凉意,她也缓过来不少:“不必担心,我真的没事。
这件事,我早有心理准备。
她能撑到如今……已经很厉害了。”
说完,她低头将一整杯热水喝光,总算驱散了不少寒意。
“我们一起去。”温庭瑞认真道:“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燕兰琢点头:“嗯,一起去吧。”
紧赶慢赶,两日后,队伍提前进入辛夷地界,因辛夷事先接到过传输,人一到,便有人接应,将运来的一部分粮分走。
前来接应的辛夷官员笑道:“知晓世子与郡主从此路过,大人们已经提前张罗,要为世子、郡主和公子们接风洗尘。
辛夷的百姓得知消息,也盼着你们来呢。
他们特地备了许多山珍、肥美的鸡鸭鱼,就等着你们到啦,哈哈……”
燕止危却笑盈盈地开口拒绝:“他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不过,接风宴就不吃了。
我们还有件紧要的事急着去办,今日便要走。”
“明日再走不行么?”官员问:“只是吃顿饭、住一夜的事。”
“不了。”燕止危看了眼天色:“这里去新虞需要好几日,我们得抓紧过去。
否则,办完事赶不及回京过年了。”
官员闻言,不好多加挽留,只道:“世子,郡主,公子们一路平安。”
“嗯,走啦!”
队伍和商队在此分开。
因是去新虞接人,一切以轻便为主,一部分行李被连同礼物一起提前送回京。
除此,燕止危还派人带信回京,让荣安王妃帮忙在京中找乳母、置办婴儿用的物件、衣服……
腊月十九,马车终于停在新虞城外。
天还未亮,城门紧闭。
冬日的夜,格外漫长,漫长到城门上火把燃烬,天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熹微的晨光里,高大古朴的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后,缓缓打开。
门口,三人骑马奔驰而来。
领头的那人,有些眼熟。
等人下马靠近了,燕止危才惊讶地开口:“赵松贵?差点没认出你。”
赵松贵赧然了一瞬:“我瘦了,变好看了些对不对?”说完,他脸色变得有些沉重:“世子,郡主,你们来晚了一步,林夫人她……”
“心蓉如何了?”温知虞问。
赵松贵叹气:“林夫人昨夜子时便咽气了,念儿和、花婶跟秋禾嫂嫂她们帮忙收拾的。
我一宿没睡,估摸着你们快到了,就骑马来城门口等着。”
昨夜……人便没了?
众人红了眼眶。
温知虞紧抓着斗篷上的带子,问:“她……可有遗言?”
赵松贵红了眼眶:“林夫人在回光返照之时,曾叫我帮她转达几句话。
她说,她这一生遭遇了许多不幸,却也遇到了很多幸运。
最幸运的,便是在最困难时遇到了郡主和世子。
把小逢春托付给你们,她便能很放心地去见她的夫君和母亲了。
欠你们的恩情,她下辈子、下下辈子再来偿还……
她还说,她不求小逢春能成大器,只愿他一生健康顺遂,长成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若小逢春以后犯错,也请世子和郡主看在她的面子上,给小逢春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把他留在身边,哪怕为奴为婢也好。”
温知虞哑着嗓子:“我知晓了……”
气氛太过沉重,赵松贵没有多进行这个话题,只道:“我提前让人把宅子布置好了,你们赶了许久路,先回去用了早膳歇息一下吧。
林夫人的后事,就放心交给我来操办,我有经验。”
说着,他停住了声音。
“阿兰的后事,多亏有你。”温知虞看了他一眼:“这次,也辛苦你了。”
赵松贵勉强一笑:“不辛苦。”
眼看天快亮了,燕止危催促:“先进城。”
马车停在了他们在新虞的宅院门口。
侍从已经备好热水和早膳。
众人都没什么胃口,用过早膳便各自回了院子,沐浴更衣后,汇聚在前院门口。
温知虞穿着一身素色衣裙,披了件浅青色刺绣斗篷,发饰也只佩戴了一支银簪。
见人到齐了,她道:“走吧。”
郭心蓉和小逢春早就搬到了温知虞买的那一处宅院,距离这里算不得远,马车只需行上一炷香时间。
还离得很远,寒凉的风中便传来一阵香和纸钱被焚烧后的味道,肃穆而又凄凉……
郭心蓉在新虞城没有亲人,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