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唬了一跳,侯府门外远远近近还有很多人呢,都指点着这方窃窃私语。这谢柔家虽只是五品小官之女,到底是官小姐。侯府虽是一等勋贵,她自己却是个奴才。
谢小姐给她行礼,外人只会觉得侯府傲慢,瞧不起亲家。
而谢小姐则为了见到表妹委屈求全,尽显雅量。
刘妈妈赶紧把腰弯的很低:“谢小姐见谅,我家六小姐实是见不得客的。”
一般人听到这话,也便回转了,谢家本就是来搞事的,哪里会轻易放弃?
当下便是一副黯然神色,目光似蒙了水雾。
“真的不让看吗?”
刘妈妈咬牙,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让看”。
她正要开口,谢家二房的谢绮走上前来,她说话更小心,却并不小声:“我们进府,也不去打扰表妹,就在屋外看她一眼可好?只要看到她还活着我们便放心了,回家也好与长辈交待。”
离得近的人群又开始议论,字字句句都不太顺耳了。
刘妈妈开始擦汗,她的腰就一直没直起来。
谢家姑子的女儿见两个表姐都开口了,也便上前。她来之前母亲交待过,进不进侯府没关系,见不见表姐也没关系,就是让侯府没脸的。什么话都顺着柔表姐说准没问题。
“这位妈妈能不能进去说说好话,便是不让我们姐妹进去,这一车礼物送去给表姐可好?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事,就是一些普通吃用之物,和一些不甚值钱的首饰衣物。”
一般人家送礼,都使尽全力让外人以为是贵重物品,这谢家倒奇特,直言送的东西并不好。
谢柔险些笑出声来,忙用帕子掩了嘴角,说出的话更是委婉,甚至有些央求之意:“我们谢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置办不起昂贵礼品,想来侯府……的夫人小姐们是瞧不上眼的。但这些想必表妹都能用得上。烦请妈妈给带进去吧!若真是不让见……”
擦拭眼角。
人群都快炸了。
“几个意思?难道六小姐在侯府受苛待是真的?”
“就是,死活不让见,有鬼吧?”
刘妈妈脸都绿了,朝着护院一使眼色,护院哗啦就冲向人群驱赶。
“再胡说八道,诽谤侯府,抓你们进牢房。你,你,我记住你脸了,你别跑。”
人群一哄而散,却又聚在不远处别家府门口朝这边张望,更有各家打听八卦的丫鬟小厮往来奔走。
刘妈妈叫苦不迭,这谢家几个小姐段位太高,她顶不住了。
“几位小姐略等,容老奴回禀。”
背影狼狈。
侯夫人听了回禀脸色难看。
凤盈盈跳起:“母亲,我去将她骂走。”
侯夫人用眼神制止了她,这个女儿性子张扬,略有鲁莽,耍小心机根本不是谢家女对手。
她缓了缓气吩咐刘妈妈:“六丫头的院子也修葺一新,该搬回去了。”
刘妈妈瞬间明了,马上出去办。
凤盈盈撇嘴:“母亲这是做什么,真要让她们进来吗?”
“糊涂,好好的亲家,正经的亲戚,怎能不让进门。”
侯夫人嗔怪她:“你什么时候收收那玩闹心思,多学学人情世故。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将来怎么嫁人做宗妇。”
凤盈盈不耐扭身:“我可是不耐烦应付她们,她们不配。”
她可是一等侯爵府嫡女,那一群都是不入流货色,想让她陪,哪来的脸。
侯夫人略感无奈,但也没打算真让女儿去招待。都不过是五六七八品小官之女,确实不配。
一个个的,小小年纪,在她面前卖弄心机,真是不知后宅险恶。
“去,让九小姐来招待客人。都是四房的,她最合适。”
听琴阁里,凤书瑜开口:“郑大人,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郑九道:“也不是没有的,凤大公子,本官可否整个后院看一看?放心,只随便看看,不进女眷院内。”
凤书瑜略一思索,也便答应了,让人来查案,这里不让进那里不让进,还查个劳什子。
“当然可以,这边请。”
郑九的腿仿佛有自己的主意,不用凤书瑜引导,就有特定的方向。他果然没去其他各房院子,三转两转,来到了春晖院外面,站在杏树下出神。
花开的更老了,随风凋零几片,郑九伸手接住。
凤书瑜道:“这是祖母的院子,郑大人这是……”
郑九回神:“哦!想起了我的老祖母,以前也喜欢在院子里种杏树,说杏树长得好了,寓意家兴旺。”
不等凤书瑜开口,咻的一下蹿到了树上,站在枝叶间往墙内看。
须臾跳下来,对凤书瑜道:“可否进院子里看看?”
老夫人虽是女眷,也是长辈,谈不上避嫌。凤书瑜虽然不解,也不阻拦,伸手引着郑九进去。
郑九又走到杏花树笼罩范围,盯着几片花瓣看。有风吹过,花瓣又飘落几片,看似正常,其中却有一片被碾进泥里。
郑九脑海里又浮出画面,一个轻盈的身影上了树,从树上跳到墙头,再跳下来。有花瓣被蹭掉,黑夜里看不清楚,一脚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