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们把人逼得成了一个谋士——你说这是开窍?”
她站起来,“这般的开窍,你要不要?”
太孙要去夺糕点的手就慢吞吞的落下去。
他垂下头,“元娘,你别怪罪我。”
太孙妃将糕点嚼碎吞下,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不怪罪你。我只是生气。”
“我也心疼。心疼他,心疼你。”
郁清梧是这般,阿虎曾经何尝不是这般?
若不是这般,也不能从东宫里走出去。
她恨恨道:“我有时候真想反了——从这里杀到承明殿,一刀捅进去,捅出十个八个洞来——”
太孙急急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元娘,别说,别说这句话。”
有些东西,一点起心动念,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敢。
——
郁清梧一路回府,热得一身的汗。
钱妈妈给他煮了酸梅汤,心疼道:“瞧瞧你这脸,哎哟,怎么晒得这般通红,晒脱了一层皮哦!”
郁清梧本没有当回事,刚要进去找山君,就听钱妈妈道:“晒黑了就不俊俏了。”
郁清梧又退了回来,“那该怎么办呢?”
钱妈妈:“我那里有膏,不要紧,敷在脸上就能白回来。”
郁清梧敷着膏去找兰山君,道:“今日太孙妃找我了。”
兰山君本在给祝纭写信,闻言问,“何事?”
郁清梧:“她让世孙进来听我们说马政。”
兰山君的笔就放了下去。
她想了想,道:“这是她的立场。她上回的偏向也是朝着咱们的。”
郁清梧点头。兰山君却想到了她的死。
她在屋子里面踱步起来,思虑许久,到底又给苏合香写了一封信,请她先回来。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便见到了郁清梧想要去擦脸上的膏却又不敢擦的模样,她便破了功笑出声来,道:“只需要敷一刻钟就行了。”
她说,“你爱敷的话,我屉子里还有。”
郁清梧:“……”
他哪里敢说自己爱敷呢?
他说,“是钱妈妈逼着我敷的。”
第53章 冰山高处万里银(8)
元狩四十九年秋,王德义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判了斩刑。洛阳府衙门在抄王家的时候,又搜出赃款六十余万两白银,由皇帝做主,将这笔银子补给户部,作为今年因马瘟抽调灾银的亏空。
在此之间,齐王对王德义一直不闻不问,犹如去年对博远侯一般。眼看主子都不管,齐王一党便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这般的关头生事。也有人觉得齐王太过绝情,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妻弟,如此都不曾伸手,若是将来自己遭了暗害,岂不是更加死无葬身之地?
便有人往魏王那边跑,被魏王笑纳了。不过更多的人不敢做两姓家奴,于是折中一下,跟邬庆川走得更近——邬庆川如今也是齐王党,但是却有名声。
古来今往有名声的人,总是要顾忌一些脸面的。
但皇帝却对齐王的态度很是满意,本是厌弃了他一些的,如今还留他吃了一顿饭。林贵妃也终于重振旗鼓,跟皇帝小意温存一番,算是皆大欢喜。
皇帝很满意。
世道清明了,儿子和妃子听话了,一切都很好。
但九月十三,王德义刚被斩下头颅,九月十四,郁清梧便在金銮殿痛斥原兵部尚书林奇私养战马,意图谋反。
他正词崭崭,声色甚厉,音如鼓鸣,口数其罪,将林奇的罪状一一列出,求皇帝立刻审查此事。
明堂之上,皇帝的眼睛终于睁开,本是悠悠站立的齐王眯着眼睛,也终于看向了郁清梧身边的皇太孙。
皇太孙瞧见了,并不看他,只依旧垂头,恭谨得很。
但下朝之后,皇帝沉着脸,没有去斥责齐王,倒是只留了太孙一人。御前伺候的老太监刘贯小心翼翼带着众人退出去,刚关门,便听见殿内传来茶杯打碎的声音。
刘贯深吸一口气,即便里头看不见,但他的头越发垂下,将整个人都弓了起来。
这一次,也不知道洛阳的哪座府邸会燃烧起来。
金銮殿内,杯子擦着太孙的头而过,没有伤着他,但是碎瓷片溅得四处都有。细细碎碎的瓷片将他围了起来,无论是磕头还是双手伏地求饶,都要被划出伤痕来。
太孙便既磕头,也求饶,将自己一身都置于瓷片之中,鲜血流了一地,才让皇帝消气一些。
但他依旧怒不可遏,“朕心疼你年少失去父母,从不责备,又亲自领着你读书,生怕你被那些老古板教成个小学究,失了身为皇太孙的勇谋。”
“等你入朝堂之后,朕又怕你被齐王打压,于是由着你让郁清梧砍掉了他的两条臂膀——太孙,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皇太孙诚惶诚恐,“孙儿感激涕零。”
皇帝大骂道,“既然如此,你又让郁清梧闹什么?连谋反两个字都敢说了!是不是朕太宠着你,便养大了你的胃口!那到底是你的叔父!这两年,你砍他的臂膀,他可曾说过什么?可曾报复过你什么?如今你贪得无厌,特地等到王德义死后再来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