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蒋皇后而言,夜晚从未如此漫长过。
她就这么与天子背对背,睁着眼睁到了天亮为止。
天子三个月才进入后宫一次,进的还是她的凤仪宫,可是天子竟然连碰都不碰她一下,晋徽帝究竟是有多厌恶自己呢……
又或者说,他是有多么没看上自己呢?
无声无息的泪水就这么流了一个晚上,打湿了玉枕。
而同床共寝的男人毫无察觉。
天尚未大亮,尉迟璟却已经醒了,抬眸看到床上的蒋皇后还背对着自己睡得熟,他也没在意。
不多时便离开了凤仪宫,来到御书房处理奏折了。
当尉迟璟离去后,蒋皇后蜷缩在锦被里,无声悲咽,咬碎了的牙齿往肚子里咽。
看来让小妹进宫是一件必然的事了。
四月中旬左右,终于迎来了三年一选的选秀。
名单之上的秀女们跃跃欲试,各个满含壮志,势必要进入宫中为家族争光。
大晋选秀的规矩不同以往。
外地的秀女是在前几日入宫,被选中的自然就留了下来。
没被选中的,那就离京回乡。
但汴京内的贵女们则是在最后三日入宫,与同在汴京内的大家闺秀们一同参选。
这几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难得的好日子。
连老天也为天子选秀退了路,给出了最适宜的天气。
这几日,陆妧夕称病闭门不出,不见金氏与孟时莹等人。
这可孟时莹气死了。
她还想让陆妧夕来给她看看她穿得合不合适?
妆容怎么样?
可有需要改的地方?
偏生陆妧夕几乎谁也不见。
孟时莹一口白牙都要咬碎了。
那个小肚鸡肠的陆妧夕!!
那个贱女人!
不就是说了孟容祯几句吗?她何必这样呢?!
哼!如若我真成了宫里的娘娘,看我赐不赐死陆妧夕!
既然陆妧夕没法替她相看,孟时莹便想让孟时淮去请一个有名的嬷嬷来给自己相看相看。
这一下,金氏心里就不舒服了。
“你个死丫头,宁愿在外面随便找一个什么狗屁嬷嬷给你瞅瞅,也不让你娘我来给你看看?!”
“也不看看你娘什么眼光,那些人什么眼光?!”
孟时莹可不管金氏有多生气,只管撒娇拜托自己大哥孟时淮来办。
入宫选秀此乃大事,孟时淮自然是上心的,眼见自己的小妹也上心,便打定主意助小妹一力。
“莹姐儿放心,大哥有门路。”
据说郑府府上有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是郑府花了大量银子定她来教导府上姑娘。
为了锦绣前程,孟时淮不介意纡尊降贵去郑府请一下这位嬷嬷。
眼看儿子女儿都不向着自己,金氏心里憋屈不已。
暗暗把这口恶气往陆妧夕身上按。
若非她小肚鸡肠装病,那么她儿子就不用专门去低声下气求人要什么嬷嬷了!
说来说去,都是陆妧夕那个小贱人不好!
郑府乃五品礼部员外郎府上。
亦是孟时淮的下属府上。
自个府上的姑娘行为举止已经挑不出什么错了,又不好得罪青年才俊孟时淮,因此郑府的人便笑着借出了林嬷嬷。
当然,郑府的人也不忘与孟时淮提醒道。
“孟大人,嬷嬷脾气古怪,但是真的用心。不知孟姑娘可否会介意?”
“无妨,我的小妹定然会好好听林嬷嬷的话。员外郎无需担忧。”
来孟府前,林嬷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能在大庭广众下给了蒋姑娘一个耳光的姑娘,恐怕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午后
林嬷嬷下了马车,被小厮领到了云回轩。
早已恭候多时的孟时莹一个抬眸,就见到了这位据说侍奉过宫里娘娘的嬷嬷。
四方脸,尖下颌。
圆圆小小的眼珠,略厚的唇瓣半阖。
穿衣朴素简约,不过用两支玉簪固定发髻。
精明,干练,睿智,深沉。
一个眼神过来,足以让孟时莹主动压了压自己的气性。
很快,练习便开始了。
林嬷嬷一声比一声正、一声比一声高的嗓音浑厚有力能传到方圆几里,让不少丫鬟们纷纷好奇地溜过去瞧。
只见到平日里扬高下巴看人的莹姑娘已经满脸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来,抬高下巴,稍微抬高,稍微,姑娘抬得抬高了!”
“错!先垮右脚!大晋以左为尊,儿郎垮左脚,姑娘垮右脚!”
“足尖正正对着前方!错!是足尖!不是下巴!”
“双手交叠,放置小腹往上三寸,下来,下来些!错!是三寸!”
……
孟时莹错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好不容易前一个对了,等到行礼下跪时又出了差错,不得已重来。
重来一遍,错过的地方还错。
林嬷嬷紧蹙的眉心狠狠跳了跳。
“莹姑娘,您再不专心点,奴才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