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家总算对付着,把婚事先办了,范家瞧不上咱们家,我也看着范家不舒服。你爹只是新科进士,在京城是留不住的,范家使了使力,你爹就去了陪都。陪都是范家的根,门生故旧遍地,我也跟着你爹娘去陪都住了阵子。”宋老太太提起陪都的事情,明显脸色不好。想想也是,范家在陪都是驾轻就熟,宋老太太却是人生地不熟,范家又是高门大户,宋老太太这个乡下来的老太太,估计背地里没少被人说闲话。
“过了几个月,你大伯母生产不顺,我便借着这个由头回了广陵,虽然那个孩子也没能保住。再后来,便有了你们几个,范家有意提携你爹,光在陪都,又没有什么能说得上的政绩,才暗中使力,把你爹弄到了西南。”
“如今,正如范家和你爹计划的那样,你爹顺利升官到了京城,有范家在,你爹的官儿不会小的。”
宋霁初明白了,范家对她亲爹,可谓是恩重如山,又是嫁闺女,又是提携的,新科进士那么多,没有范家,她亲爹现在只能芝麻小官儿,能在扬州这样富庶的地方当官都算是烧高香了。更何况,也不可能是在扬州,本朝官吏,不能在自己的故乡就职,这是铁律。而现在呢,她爹可是京官儿,而且听祖母的意思,这官儿肯定小不了。
那祖母呢,祖母也有她自己的骄傲,当年祖父早亡,祖母一个人拉扯伯父和爹长大,如此艰难的时刻,祖母还记挂着伯父和爹的前程,不肯卖身为奴。这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对范家,对娘低头。可不低头又有什么办法,范家世代簪缨,宋家和范家比,根本没有可比性,范家可以帮爹平步青云,宋家却不行,宋家说破大天也只是商贾。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商贾可以很有钱,但很没有地位,也是最让人瞧不起的,尤其是勋爵人家、高门大户最瞧不起商贾。
所以祖母选择回避,祖母主动离开了爹,跟着大伯共同生活,缓和了清流世家范家和商贾之家宋家的矛盾,也不用考虑如何和千金万金小姐的娘相处。祖母生在广陵长在广陵,商贾之家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难道不比京城舒服。
“祖母,”宋霁初靠着宋老太太,用小脑袋蹭了蹭,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囡囡舍不得您。”
“祖母也舍不得囡囡,”宋老太太轻轻摇着宋霁初,像哄小婴儿一样轻声哄着,“祖母年纪大了,在广陵住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你伯父伯母是如何待祖母的,你也是看在眼里的。”
宋老太太虽然是轻声的哄着宋霁初,但没有掺一点儿水分,大老爷宋晟夫妇很是孝顺,别说在广陵县,便是在整个扬州府也是有名的。
“祖母就是担心你,你伯父伯母没有女儿,是把你当亲生闺女养的,祖母也惯着,惯的你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范家可是书香门第,你娘也是知书达礼,你要跟着你娘好好学学规矩,脾气也都收一收。”
这话也是实话,宋霁初在广陵宋家是横着走,有些想和宋家做生意的,宋晟那边做不通工作,也会考虑走宋霁初的路子,而不是大少爷宋筠和四少爷宋筹的路子,虽然但是,宋霁初也不会有任何松口。
“囡囡知道了。”宋霁初乖乖的点了点头。
“对内对外,你都是广陵宋家和陪都范家的姑娘,是宋家二姑娘,谁也别想小瞧了你去。”宋老太太想说的,实际上是,即便自己这把老骨头一直在广陵乡下养老,谁也别想欺负自己的宝贝孙女,就是范家也不行。自己也是名正言顺的婆母,范家对宋曜是恩重如山,自己这个亲娘难道就不是了?谁敢欺负自己的宝贝孙女,自己便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不与他善罢甘休。
宋霁初又在宋老太太的怀里蹭了蹭,让柔软的布料吸去眼角的流水,“祖母,囡囡不在您身边,您要保重身子,别老贪凉,乱吃东西,回头肠胃该受不住了。空了的时候,也出去多走走,爬爬山,踏踏青什么的,别老窝在家里。”祖母年纪大了,宋霁初这一走,再见,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囡囡长大了,也知道记挂祖母了。”宋老太太很是欣慰。
“家里的事,都有伯母呢,祖母就不要操心了,祖母要是闷得慌,就去看看哥哥和臭小子的功课,我看哥哥也不是个读书的料,倒是喜欢舞刀弄枪的,臭小子是个机灵的,就是那股机灵劲儿不肯用到书本子上。”宋霁初继续跟宋老太太交代道,啰啰嗦嗦的,活像个小太太。宋霁初还计划着,跟康兰馨也交代下,让康兰馨私底下跟康夫子多打听打听两个堂兄弟的功课怎么样。
宋老太太满眼含笑的看着心爱的小孙女儿,突然想到,日后也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这么有福气,能娶到自己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孙女儿。让大孙子继续练武也不是不行,大孙子和大儿子一样,不是读书的料子,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日后走武举的路子,兄弟几个在官场上,也能有个照应。最重要的,日后哪个臭小子敢欺负小孙女儿,大孙子一定可以打的他满地找牙。不行不行,一个哪里够,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轰,还有两个小孙孙,一起教育了好。宋老太太暗下决定,回头就给孙子们多找几个武行师傅才是。
此时的大少爷宋筠,早已进入了梦乡,打死他,他也想不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