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的东方,忍不住想,难道自己就要留在雪原中了吗? … “说完了吗?” 沉剑窥渊的法阵折射着蓝紫色的光芒,无数星宿悬浮在重压空间中,它们上下浮动,因为剑尊身上溢散出的魔气与剑气而摇摆不定。 冰原风雪送来的声音逐渐淹没在雷声中,冷开枢耐着重压前行了一步,在他手中一柄风雪铸成的剑逐渐成形。 “司空长卿,我从没有因为想铸剑而去选择某一个人,”剑尊抬起剑,剑锋却不是对准诧异的司空长卿,而是对准了自己的那只红色的眼睛。 冷开枢知晓,自己因为首徒生出了心魔,可若不是心魔,将倾剑也不会控制被燕似虞召走,叶长岐怀揣着恨意与失望自刎,阴差阳错将剑骨献给了将倾剑,这一切的误会其实都源自心魔。 若不是他生出心魔,将倾剑便不会不服管教。 若不是他生出心魔,燕似虞也不会乘机夺走悬清法器。 若不是…… “我从来不是因为他是剑骨选择他,而是因为他是叶长岐!” 剑尖就这么朝着瞳孔刺了进去,冰雪长剑刺到了体内的心魔身上,如同钉子一般将心魔牢牢钉住,溢散的魔气仿佛退潮一般回到他的体内,冷开枢听见心底深处传来破碎的声音,仿佛一道锁被砸开。 他的一只眼睛流下了血水。 心魔被自己剑意绞杀,冷开枢在沉剑阵中受到的制约也逐渐淡化,他又往前前行了几步,进入天宫院而正殿中。 里面四分五裂的观星仪器没有引起他的兴趣,倒是那张被踩踏的九州沙盘让冷开枢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 他从记事起便待在这座大殿中,日日观星推演,从未离开。在遥远的过去,阵修弟子们还不能随意出入天宫院正殿,所以冷开枢不吃不喝,只能守着那些冰冷的仪器与九州沙盘。 他能推演未来,性命与九州联系在一起。但他从不知自由是什么,天宫院主人生来只有天宫院这座精美的笼子。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他看见九州生灵、仙门大能、魔域恶鬼,当眼前红尘散去,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群星。 “司空长卿,我曾告诉过你,若你不能直面自己的生死,就不要插手九州纷争。”冷开枢沉声说,“你不在乎性命,将他人视作棋子、玩物,就不要期望得到他人正眼相待、真情流露。你不懂我为何离开,是因为你从不懂人是什么,不懂世人眼中九州是什么。” 人是什么? 是七情六欲、生离死别,是万丈红尘,一脚陷进去,便苦楚一生太短不够彼此携手走完。 九州又是什么? 是江河山川、天地可鉴,仙魔同修、人鬼殊途,不是区区沙盘,世人眼中的九州,还是罗浮秋云、天宫垂星、姑孰行风。 是潭州城中万家灯火,玉台玲珑百鸟朝凤、是龙喷香雨浴佛身、梵天渡世金莲漫山、是长剑披星斩月寻仙问道、是天宫院冰原之上万人空巷只求一睹大道。 冷开枢四面掀起罡风,雷霆剑意生生劈碎沉剑阵。此时此刻,他心中却只想起了罗浮山宗的瞻九重——他曾有五位弟子,每一位都是人中龙凤。 罗浮山宗与天宫院截然不同,罗浮山四季花海绚烂,瞻九重内总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而天宫院雪原除了群星唯有冰原,星官们宛如死物,幻境阵法重重。 风雪歇息时,敲冰的声音都大于天地之间的声响。 “若你渴望人间情爱,那便从你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出来,去亲眼看一看人间如何说爱。而不是一面惧怕,一边欺骗自己说不过游戏。 司空长卿,你不懂爱。不懂爱自己,不懂爱世人,不懂如何爱良云生,你将他关在天宫院,远离他所爱的一切,让他失去自由,这不是爱。” “你所谓的合籍大典,不过一场玩笑。” 司空长卿任凭他破了沉剑阵法,逐步靠近自己,环绕着雷霆的冰雪长剑抵着自己咽喉,双眸在对方振聋发聩的提问中闪过迷茫的光,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可他,是唯一一个与我对视不曾被我看见过去的人。” 以至于,司空长卿需要亲自观星推演他的过去。 可他为何想要知道良云生的过去呢?在看见他那些五光十色的记忆时,他扪心自问,有过莫名的情绪,堆积拥堵在自己的胸口。 司空长卿回忆起初见良云生那日,最初是他因察觉到冷开枢的力量削弱,正打算去冰鉴集会见一见那位耳听八方的南桥居士,却意外在集会上与人相撞,金色的面具落下,司空长卿将目光投向这个胆大妄为的修士,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