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尽管他表现得很真诚,也很热情,但她并不清楚对方真诚和热情的原因,也就很难全然托付自己的信任。
而且恩奇都的本体乃神造兵器,神代断绝后,他本人是否会受到影响也是一个未知数……缇克曼努本以为他会犹豫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适应得如此顺利,甚至比信仰破灭后,失魂落魄了好一阵的西杜丽代入得都快。
此外,还有芬巴巴口中那个残忍的决定……
“……啊,抱歉。”恩奇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将她从回忆拉回了现实,“手上的泥不小心蹭到你的裙子了。”
缇克曼努下意识地看向他的手——依然白皙、柔软,但掌纹中填满了泥渍,透露出辛勤劳作的痕迹,人类才会有这样一双手。
不错,他有许多伟大的名字……缇克曼努想道,但在乌鲁克,他只是恩奇都。
“没关系。”她用温了湿帕帮他把手擦拭干净,恩奇都轻声笑了起来……而王座上又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仿佛啮齿动物咀嚼时发出的声响。
啧。
“伊什塔尔大人真的会离开那么久吗?”西杜丽适时地将话题扯了回来,“即使她在外面寻欢作乐忘了回来的时间,一旦红庙发现不对劲,阿苏普大人会用巫女长的权力强行将女神召回……虽然代价是性命,但您也知道阿苏普大人的忠诚,她不会畏惧这一点的。”
“是啊,这是安努大人为了防止女儿耽溺于享乐,赋予巫女长的特权。”缇克曼努慢条斯理地回答,“不过很可惜,这项特权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能湮灭所有奇迹的地方,且拥有一套完全孤立的运作方式,连安努大人的威能都无法抵达那里。”
“难道是——冥府?!”西杜丽大吃一惊,“可、可是伊什塔尔大人为什么会去冥府?那可是连安努大人都不想沾染的死亡国度……”
“果然是冥府。”相较之下,吉尔伽美什倒不是很吃惊,“也是,如果要刺激那个废物女神,没有比埃列什基伽勒更好的人选。”
“埃列什基伽勒不是伊什塔尔的姐姐吗?”恩奇都问,“兄弟姐妹之间,关系应该很好吧?就像阿尔加尔,虽然她总骂伊尔苏是臭酒鬼,但也一直很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伊尔苏和阿尔加尔是一起长大的兄妹,在被赐名成为王室工匠之前,伊尔苏和阿尔加尔是相互扶持着长大的。”缇克曼努解释道,“埃列什基伽勒和伊什塔尔不同,她们虽然是姐妹,但从未见过彼此。埃列什基伽勒甫一出生就被父亲献祭给了死后的世界,因为神权的关系,她也无法离开冥府。而对那些端坐于天国之府的诸神来说,冥府的存在就像是乱坟场,所以伊什塔尔也从未去过冥府。”
西杜丽露出困惑的神色:“可您刚才说伊什塔尔大人马上就要下冥府了……”
“她当然会去——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地位有可能被对方威胁的时候。”
“可是……”
“愚蠢,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还没明白吗?”吉尔伽美什说,“正是因为从未见过面,所以才会不安——未知乃是恐惧的温床。而且再怎么无知,伊什塔尔也知道对方是在身份上与自己最接近的人,也最容易取代她,如果要把她放在天秤上,另一边最好的砝码无疑就是埃列什基伽勒。”
“除了美貌、血统和神权之外,伊什塔尔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过去的骄傲有一部分也根植于姐姐的不幸……现在我已经亮招,但还没有正式把砝码放到天平上,她必然会想趁此机会打个时间差。”
伊什塔尔是极少数主动想和她玩这种游戏的对象,她虽有些想法,但又习惯了被安努溺爱的日子,经常任凭一股意气催动自己做事……要应对这类人,鸟儿在枕边的歌声往往比刀刃更有用。
“若我没有猜错,她的下一步应该是亲自去冥府夺取埃列什基伽勒的权柄,打算抢先一步,以力量威慑我,如果等到库拉巴和库撒达成了某种协议,就太晚了。”
西杜丽摇了摇头:“埃列什基伽勒大人在死亡国度拥有至高的权能,即使是伊什塔尔大人……这也太冲动了。”
“不能指望一个怒火中烧的人总是做出理智的决定。”缇克曼努不温不火道,“说到底,贪婪、冷酷、愚昧、嫉妒——这些即是人的共性,也是神的共性。后者的道德底线并不见得比前者更高尚,头脑也没有显得更高明。”
“阿苏普大人是伊什塔尔大人的心腹,她应该会及时阻止她的。”
“她会阻止,但她的阻止只是火上浇油。”
“怎么会?阿苏普大人过去的谏言也有被采纳……”
“现在的伊什塔尔,最听不得的就是关于她姐姐的劝谏。”缇克曼努打断了她,“阿苏普越是阻止她,就越是会激起她的怒火,即使我们这边完全不插手,她最后也会自己走入陷阱中的。”
何况,想让她完全不插手可太难了——游戏已经开始,棋手怎么可能不动棋子呢?
“这也算是人与神之间天然的差距吧。”缇克曼努心里其实没什么情绪,但话意还是透露出了一股苍凉的意味,“对于阿苏普而言,伊什塔尔是她此生唯一全身心去侍奉的对象……但对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