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沈如瑶鬓间的凤翅云步摇上,反射出点点耀目的金光。
宁儿回头一看,心道果然。
沈如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却转头对身边的婢女道:“去,和祖母说,宁姐姐正要同我一道向母亲问安。”
那丫鬟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知道这时劝也无用,只行个礼,干脆地进去回话了。
春草的眼睛都瞪圆了,自跟了姑娘,身边所识所见之人,待她们无不温和客气,却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一副轻慢跋扈的作派。
宁儿却按住了春草的手,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温声道:“我同瑶姑娘一道走走。”
沈如瑶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不在长辈面前,她连装也懒得了,直截了当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府上?”
宁儿想了想:“约莫十来日了。”
沈如瑶不满地“哼”了声:“便是趁我们兄妹不在,混进府里来了。”
宁儿有些无语,又有点好笑,只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替外祖母探望老夫人,得幸老夫人喜欢,留下来多住些日子。”
她还记着侯爷和老夫人给她设定的身份。
算起来,这还是宁儿入府后,头一次出松寿堂。
侯府中,朱老夫人所居的松寿堂在西,而罗夫人的归颐堂偏东北,所距并不算远,只是一路曲折蜿蜒,间以花木楼台,行来并不算快。
沈如瑶却逼问她:“既然只是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怎么会认识爹爹,爹爹又如何管你生不生病?”
被这样冒犯,宁儿有些不开心地抿起嘴角,却仍回道:“侯爷向来仁慈惠爱,怜贫惜弱,所以格外多问了两句。”
却不知这句话又哪里触到了沈如瑶的霉头,她忿忿道:“我好心问你,你竟然敷衍我!”
宁儿顿时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她认真说:“瑶姑娘,我没有敷衍你。”
她默默在心里接了一句,你也不是好心。
沈如瑶见状却更是生气:“彩陶!”
打她生下来,就是整个侯府唯一嫡出的千金小姐,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而二叔那几个庶女见到自己,哪个不是乖得像鹌鹑。
她本就为今天宁儿得了爹爹的关怀心中不爽,如今见她竟没有低眉顺眼地向自己认错,那股邪火更是横在心头难受得厉害。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哪个同龄女孩子这样在她面前碍眼。
她尖声叫住自己最亲近的贴身婢女:“彩陶,罚她!”
彩陶十分为难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低声劝说:“宁姑娘是府上的亲眷,小姐不能罚她。”
听了这话,沈如瑶却勃然色变,她咬着牙说:“好!我不能罚她,我让娘来罚!”
说着她一把攥住了宁儿的手腕,拖着她就往归颐堂的方向跑去。
宁儿的身子说起来连风都吹不得,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不过几步路就脸色煞白,呼吸都乱了。
春草登时大惊,她赶忙追扑上去抢人:“瑶姑娘,你干什么!快放了我们小姐!”
沈如瑶见一个丫鬟也敢上来和自己拉拉扯扯,更添了一怒,喝道:“彩陶,你们就干看着?给我拦住她!”
彩陶这时是急得团团转,她心知没拦住小姐,事后必得挨夫人的罚,要是带累了表小姐,怕是在侯爷那里也讨不了好!
眼看宁儿被她那样钳着拖拽,春草气得直跺脚,她急得声调都变了:
“别跑了,别跑了!姑娘,姑娘!”
她一个人身单力孤,既怕生拉硬拽弄伤了小姐,又不敢离开片刻去找援兵。
真真在进退不得、一片混乱之际,忽然有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出现,他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春草见突来了个大人,也顾不得是谁,只一把扑上去,带着哭腔:“快快救救姑娘,真要出人命了!”
沈崇尧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没什么功夫在身,可他毕竟是个年富力强的壮年人,没费什么力气便制住了沈如瑶。
这才来得及抽眼看这一团子乱事。
只见他的亲侄女手上死拽着个瘦弱不堪的小姑娘,跑得满面通红;再看那丫头,已经是面白如金纸,正半垂在地上胡乱喘着粗气。
春草见她姑娘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忍不住抱着她大哭,沈如瑶也本是凭着一股邪火才做的这事,现在一看宁儿如此不堪,顿时也有些心虚。
沈崇尧一看这一堆丫鬟小姑娘,便知道不好,忙道:“彩陶快去禀老太太。”
又解下自己的腰牌,对春草道:“快别哭了,你拿着我的腰牌,快去外院请府医!”
沈崇尧看那小姑娘紧闭着眼睛,却从眼角簌簌滚下泪,胸口急剧起伏,半天都匀不过气来。
他忙对沈如瑶道:“快去看看你母亲那有没有救急的药丸!”
谁料说完他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沈如瑶竟带着自己的丫鬟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下子沈崇尧也动了几分肝火,但现在四下无人,这小姑娘又明显不能在这风口继续待着。
正焦头烂额之际,忽然看到一道鹅黄色的倩影从不远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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