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后半刻钟的功夫,白御医就遣人进来提醒她们出去:“侯爷如今虚弱得厉害,还是让侯爷多休息,才利于恢复。”
宁儿捧着珠匣,仍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珍贵的、价值连城的,侯爷至死都不肯放手的一颗明珠,就这样轻飘飘地送给了她。
甚至连老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皱着眉看了一眼,就默许了。却让她捧着都自觉烫手。
她魂不守舍地回了房中,灵芝正拿着她晨起时插了一半的海棠出来,见了她立刻就问:“姑娘,侯爷如何了?”
凡是信远侯府的丫鬟仆妇,就没有不关心侯爷的,虽她们平日里只在松寿堂伺候,心里头却十分明白,谁是府中最重要的主子。
宁儿轻声道:“太医说已无性命之忧,但我看着,却觉得侯爷实在大伤元气,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灵芝看她意气消沉,安慰道:“姑娘别太灰心。侯爷吉人天相,是马背上驰骋的英雄,战场上那么多生死都熬过来了,这次必然是有惊无险,转难为福的。”
宁儿郁郁道:“这是自然。”
她将手中的珠匣小心放在炕几上,叹息道:“只是侯爷伤得那么重,听香茗说,肋下的伤口几可见骨!不知道多疼,得遭多大的罪了。”
灵芝见那匣子宝光外泄,探眼一看,竟然一颗浑圆无瑕的硕大明珠,流光溢彩,不似凡物:“姑娘,这是哪里来的?”
宁儿看了眼那宝珠,心情却有些沉重:“这是侯爷送给我的。”她吩咐道:“去找个好地方,小心放起来。”
灵芝惊讶,侯爷这会儿,恐怕连说话也难,却怎么想起来送她们姑娘这么一件宝贝?
她想了想,反倒放下了手中的海棠:“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姑娘得了侯爷的明珠,何不也回赠一礼呢?”
她将那瓶插了一半的玉壶春瓶摆在宁儿面前:“侯爷不能起身,难免病中寂寞。这海棠枝翠而花娇,妩媚活泼,送给侯爷赏玩解闷,岂不是正好?”
宁儿踌躇道:“可侯爷送了我这样的宝珠,我就还一瓶花,会不会太过简素?”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重新坐在回炕前,认认真真挑拣起案几上的花枝。
紫杉正寻宁儿,却一眼看见她正摆弄着春瓶里的垂丝海棠,心忖姑娘既然有心思插花,想来也未必不愿出门。
“姑娘,二老爷托人送了这个来。”宁儿一抬头,却看见紫杉手里拿着一封有些眼熟的信封:“说是下给姑娘的帖子。”
她接过来一看,果然又是林若旃送来的拜帖。
宁儿顿时有些头疼,上一封还压在她的妆台上没想好怎么复信,这紧跟着第二封就来了。
她叹了口气,打开一瞧,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林若旃性子爽朗,但字却十分端秀。
她先是抱怨宁儿不回信,把她晾在一旁,害自己在府中苦苦等了两日;又笔锋一转,说便是宁儿不肯小住,也该记得上次两人相约之情,邀她明日午后见面一叙。
林若旃最后还说,若是侯府规矩大,宁儿不方便出门,便给她回个帖子,换她登门拜访。
宁儿将帖子一合,无奈地摇摇头,看林姐姐这架势,自己再拖两天,就能看到她不请自来,到松寿堂里来寻她了。
宁儿本想再过几天,好歹等侯爷的伤势平稳,确定无大碍了,再处理林姐姐的拜帖。
眼下看来却行不通,她问紫杉:“二老爷送帖子来时,可有什么吩咐?”
紫杉道:“二老爷说,宁姑娘若要回帖,直接送去心妙斋即可。若他不在,自有人会送到香茗姑娘手中,由她代为转递。”
宁儿点头道:“既然如此,待这瓶花插好了,我直接去寻香茗姐姐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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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伤重,整个侯府中都弥漫低沉的气息。往来的仆妇们各个屏息敛声,见了宁儿,只遥遥一礼便埋头走了。
其实按老夫人的原意,便是在府中,侯爷伤重的消息,也尽量瞒着些人才是。
可那一日孔大人送侯爷回府,实在是排场煊赫、声势浩大,叫人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不到半天的功夫,府里头上上下下都传遍了。
既然木已成舟,便也没必要掩耳盗铃。老夫人索性叫人将奴仆们统统敲打了一遍,令他们格外留心伺候,尤其不许在外头嚼舌根。
若伺候得好,等侯爷大好,上下人人有赏;若有人敢在这节骨眼上偷奸耍滑、挑拨闹事,一经发现,那便罪加三等,任凭是谁,都打了板子革出府去。
一通三令五申下来,不管那暗地里的人心思如何,起码在明面上,这些丫鬟婆子、小厮管事们都各个绷紧了弦,格外小心起来。
宁儿一进院中,便看到香茗站在双交四椀菱花隔扇窗前同人说话。
那人背朝院子,梳着三绺头,蝉鬓微耸,戴着镶玉后压,穿着茜桃色的褶裙,分明是妇人装扮,可细看之下,身段窈窕,又似闺秀。
香茗见宁姑娘捧着一瓶薄粉如樱、娇艳欲滴的海棠花过来,忙迎上去:“宁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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