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当着沈成瑛沈如瑶兄妹的面,沈罗两家终究是各退了一步。
朱老夫人主动说:“香茗,前院的事多由你管着,便去寻个可靠机灵点的小子,套上马跟着罗家太太的人,去金花巷的刘家跑一趟。”
罗母点头道:“也好,就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办。”她转头吩咐自己带在身边伺候的婢女:“你既与刘妈妈相熟,便跟着走一趟吧。”
几人于是复又喝茶说笑起来,算是暂时将此事揭过不提。
沈如瑶再出来时,已是梳洗一净,除了眼圈儿仍红红的,再看不出先前大哭的痕迹。
不待人招呼,她亲亲热热地挨着祖母坐下,一只手挽着朱老夫人的胳膊,歪着脑袋枕在她怀中,好一副祖孙亲昵的模样。
朱老夫人很受用嫡亲孙女儿的亲近,笑道:“好孩子,这会儿可好了?”
沈如瑶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她小声地撒娇:“祖母让她们都不许笑话我。”
朱老夫人笑得眉眼弯了,温声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谁敢笑话你?再说,又不是为了旁的,最难得是我们瑶儿的一片孝心。”
宁儿心想,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座中之人,除了自己之外,倒也称得上至亲骨肉。
借着端起茶钟的功夫,她抬头看了罗夫人一眼,此时她的女儿,儿子,母亲,婆婆俱在身边,可她却同自己一样,明显在分心他顾、神游事外。
宁儿好奇,这会儿她心里又在想什么。是惦记着她下落不明的乳母,还是忧心院墙之隔外她伤重的夫君呢?
岫玉笑道:“瑶姑娘去了几日,倒叫我们老太太想得不行,是睡不踏实,进食也不香。姑娘一回来,奴婢看老太太气色都好了三分。”
沈如瑶闻言,忙将祖母拉得更紧,她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宁儿,娇声道:“我和哥哥亦想念祖母,思念父亲。今日回来哪儿也不去了,定要陪在您身边才好。”
宁儿被她略带得意和警告的眼神看得一愣,不由想,她这难道是在和自己炫耀朱老夫人的疼爱?还是说,她以为在她离府的时日,自己顶替了她承欢于老夫人膝下?
宁儿有些哭笑不得,沈如瑶着实是高看了自己,且不说在朱老夫人眼中,自己不过是一个毫不相干的破落户,根本没法和她这个嫡亲孙女相提并论。
何况这些日子,她满脑子都想着阴谋诡计,探险追凶,根本无心在老太太应酬侍奉。只盼着她别抓到自己的错漏,发现她偷偷溜出府就谢天谢地了。
沈如瑶担心她这等事,实在是担心错了地方。
但紧跟着,她看见罗妙芸的脸色一变,略带愠怒地叫了一声:“瑶儿。”罗老夫人却立刻抬眉看了她一眼,硬是让她没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宁儿心想,这可真有意思。沈如瑶这个做女儿的显然同做娘的不是一个心思,可罗夫人对上自己的娘,也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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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宁儿一抬头,正看见春草一脸担忧地望向自己,连唤了自己数声:“姑娘今儿是怎么了?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可是见了夫人她们,受了什么委屈不曾?”
“不许胡说。夫人能给我什么委屈受?”宁儿伸手解下耳上那对细巧的珍珠耳坠,抱怨道:“这东西看着轻巧,坠得耳朵倒生疼。”
春草忙俯下身,仔细替她看了耳孔,笑道:“姑娘莫急,您刚穿了耳不久,所以略戴久一些,难免坠得疼。可要是怕疼不戴,用不了多久,这耳洞就重新长回去了。到那时候,还得再挨一回疼。”
宁儿蹙眉道:“真真麻烦,不戴不就成了?”
紫杉从后面上来,笑道:“这可不成。姑娘如今还小,可也算穿得晚了。再不穿好了,等过两年相看时可怎么办?”
原来按京里的旧俗,女子及笄后,除了挽发戴簪,亦得配耳饰,以示女儿成人之礼。待得两家相看时,若是相中了,也会先赠一对耳坠相试探心意,等两家有了默契,再赠钗簪以为信。
她是进府之后,才由老夫人安排穿了耳洞,养了好些日子,最近才慢慢换成小巧的耳坠,可总不太适应。
宁儿如今一听这话,就有些应激,她莫名想到了昨夜里楚寰说鹿奎“心悦”她之事,又有些心烦意乱。
她皱眉道:“没影的事儿,不许拿出来胡说。”宁儿就像所有十来岁的女儿家一样,谈论起未来的终身之事,不是害羞就是着恼。
紫杉与春草对视一眼,皆抿着嘴笑:姑娘还小呢,却不知道日子过起来飞快。如今天已一日见一日地热起来,等过了夏秋,翻过这个年去,她也快十四了。
恐怕那时候,姑娘不着急,侯爷也会替她留心起来。
宁儿问:“这会儿罗家老太太还在老夫人那里吗?”
灵芝答道:“老太太留了用午膳,说不准还要留晚膳,想来一时不会走。”
宁儿点点头,她们打着探望老夫人侯爷的幌子,事实上就是冲着刘葵来的,没弄清楚头绪,自然不会匆匆就走了:“那瑛少爷和瑶姑娘呢,是跟着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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