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的声气极低,态度却十分果决:“二老爷,我要见那管事娘子。”
沈崇尧立刻就要拒绝:“不行,您连听都听不得,焉能相见?”
宁儿眼中还余着残泪,她神情急切,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拜托您。不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她浑身因脱力还在微微颤抖,气声道:“我一定要见她一面。”
“姑娘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沈崇尧看着她这副模样,恨不能跪下来求小祖宗别为难自己了。他叹息道:“就算要见,那也不是现在,我得立刻送您回去歇息。”
宁儿道:“可您得答应,让李娘子立刻过去见我。”
沈崇尧无奈:“我先送姑娘回去,那管事媳妇,我亲自带去见您。”
柳莺来时,就备下了供宁儿乘坐的软轿,这会儿她半搀半搂着宁姑娘上了轿,打起帘子,对沈崇尧道:“姑娘这边先交给我,二老爷盯着姑娘吩咐的事去。”
沈崇尧一作揖:“有劳柳大人了。”两人相视之间,彼此皆心下戚戚,说到底,他们都是圣上私下里,放在姑娘身边伺候的人。
认真计较起来,宁姑娘是他们正经要效忠的主子,她非得做什么,难道他们当真能拦着?
要是仗着如今姑娘暂时蒙在鼓里,就肆意做主凌上,将来被陛下知道了,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柳莺深深看了他一眼,柔声道:“沈大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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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草打起轿帘,只看见柳莺冲着她无声地比了个手势,宁儿在轿子里,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立刻不敢说话,只比着口型问柳莺:“这会儿怎么办?”
柳莺小心翼翼地捧着衣袖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轿子,这才低声对春草说:“姑娘难得刚睡下,咱们先别吵醒了她。”
因院中另有长辈在,并不好就这样抬着宁儿进去,柳莺先令停了轿,又遣散了抬轿的婆子,只与春草二人守在轿子外头。
此时春已深了,阳光照在身上,已有了几分热意,柳莺挥了挥手:“怎么一眨眼,天就热起来了。”
艳阳之下,她本就娇艳的容貌显得愈加动人。
春草有些羡慕地看着柳莺,轻声道:“柳大夫,您可真有本事。”
柳莺笑道:“今儿怎么好好的夸起我来了?”
春草正色道:“奴婢是实话实说。姑娘每每身子不适,都托赖您的妙手回春。私下里我们姊妹们议论起来,谁不敬服?都说像您这样美,医术又这样高明的,满京也寻不出几个呢!”
柳莺比春草大上许多,看她就像看孩子一样,闻言咯咯笑道:“好好,这话我爱听。不过,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谈什么敬服不敬服?”
春草诧异道:“我们不过是给姑娘服侍起居的奴婢,如何能与您一样?”
柳莺轻轻一笑,反问她:“你是侯爷派给姑娘的不是?”
春草知道柳莺与宁儿亲厚,这等事并不必相瞒,于是点头道:“是,蒙侯爷的恩,我是跟着姑娘进的侯府。”
柳莺笑道:“如此便是了。我是陛下开恩,赐给侯府的医女。说好听些,能叫我一声大人,事实上计较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有品阶的奴婢。”
她抬起下巴,指了指那顶轿子,意味深长地说:“咱们都为了主子办事,又分什么高低呢?”
春草眨了眨眼,语气中有几分天真:“可您会医术,多厉害啊。”
柳莺笑道:“学医不算难,只要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头,你年纪还小,若真想学,抽空到我那里去,我教给你就是。”
春草的眼睛先是一亮:“真的吗?”她认真思索片刻,摇头道:“多谢您的好意。想来学医不是一时一日之功,若想有所成就,非得经年苦学不可。”
“但我的职责是侍奉好姑娘,姑娘身边不会缺精通医术之人,这时候分心他顾,恐怕反而耽误了正事。”
柳莺听了这话,反而心中点头,沈崇彦眼光倒很是不错,挑的这个丫头心性颇沉稳,并不一味掐尖要强,能分出轻重。
两人正立在院子前头说话,却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锦袍公子,见了她们在一起,明显有些惊讶,他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春草。”
春草忙蹲身一福:“瑛少爷。”
沈成瑛看了春草身边的柳莺一眼,问道:“你们姑娘呢?”
春草虽然诧异他有此一问,但仍回道:“我们姑娘累了,正歇下了。”
沈成瑛一瞥眼,就看到那顶停在侧边的软轿,不由声音都放低了两分:“宁姑娘歇在里头?”
春草不料他立时便猜了出来,又不好说谎,只得点头道:“正是。”
沈成瑛得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话,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柳莺看他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不由奇怪道:“大少爷,是找姑娘有事吗?”
沈成瑛扭过头,少年人的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锐利,他轻轻“嗯”了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柳莺婉转道:“要不您先忙着,待姑娘醒了,我代为转告。岂不省力?”
沈崇彦看了一眼那顶小轿,目光温柔,他摇了摇头:“无妨,左右我今日无事,便等姑娘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