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满满一盆混杂着碎冰的冷水,兜头泼下,激得原本横卧榻上一动不动的老妇浑身哆嗦,从咽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鹿奎双手抱胸,冷冷盯着眼前的老妇:“别装晕了,我知道你清醒着。再不睁眼,下一盆泼上来,就不是冷水了。”
身旁灵醒的手下,早已烧好了满满一锅沸汤,滚滚冒着热气,殷勤帮腔道:“鹿爷,您瞧,水正滚着呢。”
鹿奎半分没犹豫:“倒!”
“饶命,饶命啊!”刘葵吓得顾不得装晕,忙扭动身子,从榻上直接滚了下去,她忍着痛求饶道:“这位大人,老婆子从未与您结仇,还求您饶了老奴一条命。”
鹿奎冷笑道:“怎么不装了?早这样识相,又何必吃这一番苦头。”
刘葵眯着剩下的眼,抬头一瞧,吃了一惊,眼前这位锦衣大人这样俊的样貌,却有这样毒的手段。
她忙俯身哀求道:“老奴实在不知所犯何罪,还求大人明示。”
手下早为他擦净了身后的扶椅,鹿奎往后一靠,翘起一条腿,居高临下打量着她:“你就是刘葵?”
刘葵迟疑道:“正是老奴姓名。”
鹿奎极嫌恶地一摆手:“你也配用这个字?趁早改了才是。”
他贴身的随侍小印凑上前来,低声道:“爷,这老货是葵菜的葵字,重了大人的音。”
鹿奎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如此可恶之人,倒取了个好名字。”
小印笑道:“大人莫恼,左右这老货还能活几日?到时一命归西,自然不犯您忌讳了。”
若按他们此前的定计,由他出手直接拷问刘葵,并非上策,但如今情势瞬息而变,他送走罗芃后,派去侯府的暗探迟迟未归,原停在小院外候着的马车,也莫名没了动静。
鹿奎瞬间意识到,定然是侯府中陡然生变,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审刘葵,再亲自带人去信远侯府。
刘葵在下头听得胆战心惊,正惶恐之际,突见那大人低头看她,不耐道:“我只给你一刻钟的功夫交代。小印,计时。”
小印忙应了声好,转头去仆从手上取来一只灌满清水的紫皮葫芦,往墙上一挂,那葫芦肚中钻有一小孔,立时从孔中一滴滴落下水珠。
小印道:“按咱们的规矩,葫芦水尽,则时辰到。交代得好,就一刀劈了这葫芦,若交代得不好,这一刀,可就落到您老脑袋上了。”说罢便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嘀嗒,嘀嗒……
一声声清脆的水滴声响起,刘葵却好像听见催命的钟声一般,慌张地六神无主:“大人,大人!求大人明示,到底要奴婢交代何事?”
鹿奎反倒惊诧地反问她:“还能有什么?自然是将你主仆二人所做地好事,一五一十向本官交代清楚。”
刘葵心中一窒,下意识地张口就要抵赖求饶,可眼看着那俊美如恶鬼的男子抽出刀,拍了拍挂在墙上的葫芦,笑着说“我劝嬷嬷别说废话,忘了时辰就不好了。”
她顿时丧失了狡辩的勇气,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颓然道:“我,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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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话说?”
罗妙芸抬起眼,反唇相讥道:“我说什么?侯爷既已定了我的罪,我还有何话好说?”
沈崇彦定定看着她:“为什么要下毒?”
罗妙芸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咬牙:“下毒?侯爷在说什么?”
沈崇彦漠然道:“我问你,为何要下毒?”
罗妙芸嘴硬道:“侯爷在说笑不成,我一个深闺妇人,到哪里去弄毒药,不是我做的。”
沈崇彦点头,吐出了一个“好”字:“那碗药只有夫人与成瑛经手,既然不是你,那便是瑛儿了。”
他转头吩咐沈崇尧:“去领瑛儿上来。”
罗妙芸大惊道:“不要!”她霍然站起身,语气中尽是怨愤:“侯爷,你从小看着瑛儿长大,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沈崇彦的面上满是疏离,他微微一勾唇,讥诮道:“是么,我应当知道么?我与夫人结缡十余载,不也是知面不知心吗?崇尧,还不快去。”
“别去!”罗妙芸哀求道:“二弟,别去叫瑛儿!”
沈崇尧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罗氏一眼,最后一次叫她:“大嫂,您还是自己同大哥说吧。”
罗妙芸激动出声:“说什么,到底要我说什么?我都说了,毒不是我下的!”
沈崇尧打断了她,痛心道:“大哥的药汤中验出了沾之即死的剧毒,罪证确凿,无从抵赖。不是你,难道是瑛儿吗?”
罗妙芸瞬间白了嘴唇:“不,不,或许是那药材本身的问题,或者是那煮药的丫头,总之不是我,更不是瑛儿!”
沈崇彦静静看着她狡辩,又重复了一遍:“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下毒?那毒药从何而来,是否有人授意?”
他说得有些吃力:“你我夫妻一场,若你执意不说,我也只能公事公办,将此事上告天听,届时,自有三司审察,只是沈罗两家的颜面,恐怕就保不住了。”
罗妙芸痴痴望着夫君,他的脸因伤重失血而苍白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