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一道胭脂碧花屏门,便是好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林间用一般大小的水磨鹅卵石砌出两人宽的小径,供人行游。
如露正陪着宁儿熟悉园子,忽然听见身后春草的声音:“姑娘,姑娘。”
宁儿一回头,春草手中捧了个匣子,快步走到她跟前:“姑娘原来转到这儿来了,这地方忒大,七曲八折的,倒叫奴婢一番好找。”
宁儿笑道:“先时不就说了,我同如露逛逛就回屋去,怎么还巴巴地跑来找我?”
春草将手中之物送到宁儿面前,晃了晃:“前头递了一封拜帖进来,似乎有人急着求见姑娘。”
“见我?”宁儿疑惑道:“是谁?”她昨夜才到了这里,论理都没几个人知晓才是,又有谁会将帖子送到这儿来。
如露替她接过匣子,取了帖子出来一瞧,略有些诧异:“姑娘看看,是英国公府。”
“英国公?”宁儿更糊涂了三分,她几乎忘了这是何方神圣,不由问春草:“难道我认识这位国公?”
还是如露委婉道:“英国公是长公主殿下的驸马,想来姑娘曾有过交道。”
长公主?宁儿恍然大悟,当日在定国公府一见,她就对这位高贵威严的皇家公主印象深刻,后来她与林姐姐同两位楼小姐有了摩擦,闹得不大愉快,但殿下却十分宽宏地没与她们计较。
对于这位……楚寰的“堂姑”,她的观感还算不错。
宁儿奇道:“英国公怎么会来找我,他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如露忙展开拜帖,细细为她读了:“这上头写着,谨再拜庆元苑主人。”
“庆元苑主人,那是谁?”
如露低声道:“这座别苑,就是庆元苑。”
宁儿恍然道:“如此说,那庆元苑主人便是楚公子了。只是误送到了我手上。”
如露神色复杂,她轻轻摇了摇头:“恐怕国公爷真正要找的,便是小姐。主子昨夜临走时,就已吩咐下来,别苑上下,唯奉姑娘一人是主。恐怕这会儿,苑中奴仆牲畜连带着屋舍,都已转到了姑娘名下。”
她的睫毛微颤:“所谓的庆元苑主人,便是宁姑娘了。”
庆元苑,这可是陛下登基后,所兴造的第一座别苑,意义非凡。陛下每年都会抽几日小住,等闲宗室王孙,连进来一趟都难。
就这么轻飘飘地给了姑娘,只说怕她感觉寄人篱下,“住在别人屋子里,总归不自在”。
宁儿错愕道:“不是说过了,我只是临时落脚而已。”
如露苦笑道:“哪怕姑娘就住几天呢,也改不了您是苑主人的事实。”这么大的手笔,饶她只是一介奴婢,都不由有几分肉疼。
宁儿与春草对视一眼,那能怎么办?她一个没成年的姑娘,要怎么招待素昧平生的国公爷?
宁儿头疼道:“先回去换身见客的衣裳。如露,收拾一处灵微原先待客的花厅出来,要轩敞开阔一些的。吩咐尽心先去请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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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歧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花厅内,并没摆一点国公爷的架子,心中感慨,这一处别苑,先前陛下驾幸时,他也只沾临平的光来过一回,却没想到再来时,却已是这一番天地。
招待他的那小子虽年幼,可行止却极伶俐,一见便知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只是不知师承何人。
他笑眯眯道:“楼公爷,劳您久候,我们主人来了。”
楼歧一回头,才看见转角回廊处,数个婢女簇拥着一个姑娘走来,行动间,隐隐可闻环佩叮当之声。
他立刻站起身回望,那是位极娇弱的姑娘,许是匆匆而来,她的装扮并不华丽,只不过挽了一道流云髻,鬓间簪两枚钗花而已,但眉宇间那一份风流蕴藉,却十分惹眼。
这就是陛下爱逾睛目,放在心尖上的宝贝。
楼歧不敢怠慢,先一步作揖问候道:“宁姑娘,楼歧有礼了。”
宁儿倒被他的谦恭吓了一跳,在她心里,临平长公主是那样高高在上、威不可攀,没想到她的夫君竟然是这样一个谦逊客气之人。
她忙福身道:“公爷折煞宁儿了,劳您久候,望您勿要见怪才是。”
楼歧笑道:“姑娘身子不好,别劳累久站,我们坐下慢慢说。”
宁儿见楼歧生得温文尔雅,并不因自己年幼而轻慢,比起沈二老爷,又更稳重了三分,不由便添了几分好感。
二人分左右坐下,宁儿冲着如露点点头,示意她上茶。
楼歧刚平复了心情,正想开口说明来意,便猝不及防地看见玉宸殿里的大宫女笑吟吟奉了茶过来:“楼公爷,您请用。”
楼歧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不是陛下身边的如露么?
见如露冲他使了个眼色,楼歧强自镇定下来,便听宁儿问:“公爷当真是寻我吗?”
楼歧笑道:“我欲拜会庆元苑主人,自然便是姑娘了。”
宁儿眨了眨眼睛,颔首道:“却不知公爷有什么急事,累您亲自到了这里?”
楼歧轻抿了一口茶,却立刻尝出来,这是今春新贡的蒙顶仙茶,一叶千金、世所罕有,除了玉宸殿与慈庆宫中,恐怕再找不到第三处。
就连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