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向梦萱与罗妙芸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林若旃身上,一时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
林若旃虽性情爽直,却并非粗心鲁钝之人,一见沈家人的反应,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宁儿没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慌忙问道:“难道她病了?可要紧?”
罗妙芸眼中浮起尖锐的讥嘲,她想到瑛儿瑶儿,垂下眼,拼命才将心中冲天的怨愤恼恨压了下去。
朱老夫人强笑道:“好孩子,宁儿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偶感风寒,不太方便出门。”
林若旃正要多问两句,却忽然听见乐声遥遥传来,人群中先是一阵喧哗,而后迅速安静下来。
“长公主驾到——”
长公主驾临,林若旃只得按捺下忧虑,福身告退,转头往母亲姊妹处去了。
因今日乃是英国公府开宴,长公主作为东主,并未乘舆,亦未摆仪仗,只是略带了十数个宫娥女官随侍,以示亲近待客之礼。
丝竹袅绕中,临平长公主含笑道:“都请起来,不必再多礼。今日我等在这郊野中相聚,一概不论君臣,只游园赏景、畅享自然而已。”
语毕,便令女官一一扶了各家年长夫人起身,与众人又是一番叙阔。
下首一位戴着金丝?髻的严妆妇人凑趣道:“敢不从命?这满园春花,也不及殿下凤仪万一。能得殿下相邀,莫若姑娘们,便是我等深闺妇人,也觉得三生有幸。”
临平顾左右而笑:“瞧瞧石夫人这张嘴,怪不得母后常与我提起,说你针黹女红,不见其长,但论舌灿莲花,未见其短也!”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朱老夫人先前被林若旃当面一问,就已悬起了心,此时见到长公主,便不由想起那日英国公登门时的话,心中更敲起边鼓。
偏这时候,临平长公主对着她微微点头,关切道:“沈老夫人,不知信远侯的身子可大安了?”
朱氏忙上前,恭敬地回话:“多谢殿下挂怀,幸得天恩垂爱,崇彦如今已无大碍。”
临平欣慰道:“既如此,就再好不过了。信远侯父子皆英豪,实乃朝之栋梁。琳若,去请老夫人过来。”
长公主身边名为琳若的女官忙请了她上来,临平携着她的手,亲热地说:“上次匆匆一面,没瞧仔细,今日一见,果然信远侯府的小姐们,各个如花似玉,貌美非常。”
“只是,”长公主嘴角噙着笑,“我仿佛记得,上回老夫人身边,曾领着个极标致惹人怜的表姑娘,怎么今日却不曾见?难不成已回江都去了?”
朱老夫人的心狠狠一颤,都怪崇彦当初的主意,让她给宁儿安了个表小姐的名头,还偏在殿下眼前过了明路!
这日后,若宁儿的身世揭开,便是欺君,若不揭开,便是眼看着沈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不得认祖归宗。
略一想,就叫人头疼不已。但此刻的朱老夫人却顾不得许多,只能先将眼下应付过去,她低眉笑道:“多谢殿下惦念。那孩子没福,这两日偶感风寒,虽心向神往,但也只好留在家中养病。”
临平道:“原来如此,那日见她便很有几分病弱。说来,上回在定国公府上,侯夫人也是抱病未来,今日可好了?”
朱氏的心跟着提到了喉头,唯恐罗妙芸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好在她略微的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屈膝道:“回长公主殿下,妾身已无大碍。”
临平锐利的目光从她脸上不着痕迹地滑过,没再说什么。但在众多贵妇中,能得长公主单独问候数语,便已是难得的眷顾。
一时间,众人不免在心中暗叹,信远侯府果然圣眷优渥,连长公主都分外礼待。
临平遥指不远处,笑道:“正宴便设在那里。”
那是一片极精致的亭台水榭,临水而建,跨溪而筑,连环相衔,高低错落,占地极大。
其中主阁三面环水,皆是镂空,处处描金填彩、雕梁画栋,又从飞檐下垂落透明的纱幔,应和着悠扬的弦音,随风轻动,送来阵阵幽香。
琳若浅笑着解释:“亭台水榭楼阁之间,皆以连廊相接,待稍后开宴时,自有侍婢引诸位贵人入座。以主阁为界,水泮向左为男客,以右则为女宾。”
“咱们殿下说了,如此一来,大家既守了礼,又不至于彼此隔阂,妨碍亲近。”
这办法十分周全,女眷中有些活泼受宠的姑娘,已举目朝那楼台处望去,见纱幔隐绰之间,隐约可见数个从容来往的身影。
邢月圆小声同自家妹妹嘀咕:“瞧着倒像是几个年轻公子。”
邢月满笑着推她:“这都能看出来?待会儿过去,便可好好辨一辨郎君了。”
邢家姐妹怎么也想不到,二人言笑之间,所见之人中,就有林若旃心心念念的宁儿。
宁儿倚着栏杆,远远望去,底下一片繁花盛锦,她左手旁坐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被他父亲特意叫来陪着宁儿鹿奎说话。
楼萧跟着往外望去,笑问:“宁弟瞧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钺笑道:“宁公子久未回京,想来是被京中的如花美眷晃了眼,起了思慕之心。”
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