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在安静的夜里躲在被子里听鲸鱼长长的悠扬的叫声。
那些古老的动物带着神秘和忧伤,在种群濒临灭绝的今天,在海底孤独地歌唱。
巨大而低沉的哀鸣,像是一场墓歌,久久得不到同伴的回响。
桑未眠听说,这种温和又孤独的高智动物死亡了,他们就会坠入无边的海底深渊。
他们将成为食物,成为养料,成为土壤和砂石,重新归于深海。
桑未眠从记录片里看到过那种震撼的场景。
庞大的身体失去控制里,鱼肚慢慢翻白,头骨随着地心引力坠落。
时间安静下来。
悠扬、古老的悲鸣不再。
直到尾巴和鱼鳍被慢慢溶解,
() 桑未眠想象他们变成缥缈的翅膀,想象它就是那远古的鲲鹏,经历过孤独的死亡后,它仍然能化而为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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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译就是那个时候进来的。
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了。
他就是这样走到她面前,用两个手指头抚着她的眉头,问她:“别皱眉,桑未眠。”
“高兴点儿的。”
“画什么呢。”他看到她画的那只坠落的鲸鱼了,“我瞧瞧。”
他的手随意搭上她的腰,看到后眉头皱起来,“年纪轻轻的,画条死掉的鱼,多不吉利。”
桑未眠不高兴他这样说,把画往自己身下藏了藏,不说话。
才不呢。
一鲸落万物生。
死亡也代表重生。
“送我了。”他却越过她的身子,从她手肘底下把这幅画抽出来。
桑未眠:“你要它做什么?”
他手里拿着那幅图:“好看啊。”
桑未眠:“这是个刺青图案。”
顾南译:“那你给我搞一个。”
他把自己的手臂翻出来,手掌和手腕的连接处那儿有个疤痕,看上去是个旧伤,“这疤太丑了,遮遮。”
桑未眠看到那道伤口了,那有点像平坦平原里拢起的山峰脊背。
她不由地搭上她的指腹触碰上去,顺着纹路,从手腕到手背骨开始蜿蜒成骨指的地方。
“你干嘛呢桑未眠。”
“手还这么凉。”
直到他低低出声,桑未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刚刚因为他手过于好看而走神了。
她下意识把它当做艺术品,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手,很适合作为她的鲸鱼坠落的那一片滩涂。
桑未眠犹豫了一下:“可我是新手,你真的想纹?”
“纹吧。”
那是一个深秋。
下半年的光景里他回临城的时间不多
但桑未眠记得很清楚。
因为那天庭院里的那棵栾树开始掉起了叶子。
那橙黄淡粉的栾树叶子和他身上那件渐变色毛衣的颜色一模一样。
寻常男人不敢挑战的颜色却被他穿得干净清爽。
她那天在他定好的酒店里琢磨了一个好些时光的纹身,本想作为长期手艺培养,却最后只给顾南译纹了那一个。
或许她的鲸鱼只有一条。
它在悠扬又古老的歌谣里游到大海深处。
又在孤独又仓皇的年纪里频频入她的梦里。
直到坠落在一片命定的海底滩涂里,
那鲸落的歌声,才终于不再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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