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宗后山有一方喷泉,雕成蛟龙样盘桓于底座,龙口吐水,汩汩汇成底下的河流,泛起一阵浅淡的蓝烟。
“若说观浩然宗之景色,日暮时分最为佳。”
展珂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燕徽柔的肩膀上。
“正好,你来得很巧。”
“从这里俯瞰下去,整个浩然宗的屋檐都被夕阳照得熠熠生辉,又加上这喷泉产生的蓝烟,像是金龙在大海里穿梭而行。”
燕徽柔凝望了一圈,山顶凌冽的空气让她浑身舒爽:“……不愧是浩然宗。”
“揽月阁之景,则与此处不同。”展珂道:“半夜星星会很多,像是九天银河落了下来,所以最适合晚上登塔了。”
她偏过头:“既然浩然宗也来了,何不同去新修好的揽月阁看看?假如你有空的话。”
“阁主会陪我一起吗。”燕徽柔歪着头,冷不丁地问。
“自然是了。”展珂笑:“毕竟,你也是仙盟的贵人。”
“贵在何处?”燕徽柔话锋一转。
不知是否是巧合,这句话落下时,浩然宗附近豢养的仙鹤飞了起来,一行行在天上滑过,于群山中留下一声声清冽的鹤鸣。
“贵在值得囚禁在手,化为己用。”
未曾想到,展珂却没有和她多绕弯子,而是选择明言。
她转过头来,眼睛略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燕徽柔。
那女人的气势和江袭黛完全不能相比,要较为内敛一些,然而压迫感却从燕徽柔面前排山倒海般袭来。
燕徽柔站稳了身形,抬眸静静直视着眼前的女人。
良久。
燕徽柔淡淡笑了一下:“这样说,我之前便是如此过来的,倒也不算陌生。若不是为杀生门所救,现在是什么样子,简直难以想象呢。”
“这件事倒是挺让我意外的。”展珂打量她片刻:“江袭黛在这种事上拎得清了,居然没有对你痛下杀手。”
“拉拢你,教授你,只需放开你的羽翼,这天下便无人能够阻挡住她。”
燕徽柔:“君子论迹不论心。有时候不必多想人是为了什么,且看她做了什么。”
“说得也是。”展珂:“但若是没有那个怎么都杀不死的魔头,也没有谁会把你当做‘武器’镇在地底,受尽折磨。谁是因,谁是果,你可得辨明了。”
“你可以不管她的初衷,但却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点‘救命之恩’固步自封。”
展珂将衣袖拢在身前,目光投向远方:“燕徽柔,瞧见这里的风景了吗。”
“那儿的蓝烟并非寻常烟雾,而是至为精纯的灵液,蒸腾起来,才会有这样美丽的色泽。”
“而这样的好去处,在每一个宗门开宗立派之初,得是与多少对手厮杀……才能换来的、守住的。”
燕徽柔看向那篇梦幻的蓝海,一时没有吭声。
展珂浅淡地打量着她:“说句实话,你的
资质虽好,但也只是寻常的好,远不如江袭黛。要走她那样的路子却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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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杀生门中,江门主便是顶梁柱子。她还在一日,我便能安分过上一日,哪天她若是失势,依照我的本事,恐怕在整个正道仙盟的复仇下,完全无法自保。”
燕徽柔歪头问道:“是这个意思吗?”
“不错。”
展珂望向那少女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她笑了笑:“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事许多。”
燕徽柔:“您谬赞了,不过侥幸听得谨慎而已。”
展珂道:“还有一层考量。因为你的体质,你无需担心江袭黛一人的报复。但你恰恰需要担心的是……”
“一群人的报复。”
展珂抬起手,虚碰了一下那少女光洁的面颊,但曾经她可见过这人瘦脱相的伤累样子。
清虚派门人在发现了她这个宝贝疙瘩以后,为了验明她这副躯体的全部功效,可算是花了不少代价。
那些人为了更好地控制燕徽柔,让她无力逃跑或是报仇,甚至疯魔一般轮流折磨她,宁愿赌上自身的代价。
足以见得,诛杀那魔头是多么诱人的一件事。
于声望,诛杀魔头功绩累累;于便利,整个杀生门网罗的宝贝数不胜数,最重中之重的,还有一本稀世功法《焚情决》。
但是展珂却并不这么想,只是可惜迟了清虚派那老头一步。
如果燕徽柔首先落到她手上,她也许会先试着拉拢一下吧,毕竟燕徽柔不是一件死物。
可惜。
已经有些迟了,早就迟了。
展珂对此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燕徽柔对江袭黛的态度。
只是那年轻人颇为沉稳,也不见恼怒,只是含糊其辞道:“嗯,门主她也老嫌弃我练剑不长心眼,您说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
燕徽柔言罢,温和地笑着,她的笑容配上长相,并没有什么精明的锐气,哪里都十分乖巧。
她藏得太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