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蹄子还活着呢?”
地牢的铁笼昏暗一片,只有爬虫扇翅的震颤声。
发霉的半个馒头和一条死蛇被扔进生锈的铁笼里,一双蓝色的眼睛在地牢幽幽地闪光。
“这双眼睛倒是和那贱人一个样子。”
“我娘呢...”
右手臂早已被剧毒的蛊虫噬咬的没了感觉,瘦弱到干瘪的身体,只有那一张脸完好无损。
“你说拂衣啊?”
那个男人露出了恶心的笑容,像是某种黏腻的腥臭的软体虫子。
“她都臭了,早就扔到后山,喂虫子去了,不然你哪有机会,住这么大的‘屋子’。”
阴暗的铁笼里里外外都散布着密密麻麻的蛊虫,她像只没有尊严的动物被关在这里,日夜折磨。
将发霉的馒头塞进嘴里,她只是机械的重复咀嚼的动作。
“啧,哑巴了?说话!”
本就褴褛破旧的衣衫被粗鲁的动作扯开一个口子,露出身上红色的伤痕和突出的锁骨。
“放开...”
每天都是这样的戏码,真是无聊...
明明还是个孩子,那双眼里却只有一片死寂。
“卿颜?还真是个好名字,这张脸,以后不知道能让多少男人神魂颠倒。”
她像是商品,被估量着价值。
而对于鹤家来说,她的确就是一件商品...
“这样可不能送进宫门去,去,拿药来。”
药物酸涩,可她终于吃上了米饭。
那算是她受尽折磨的几年里,吃过最好的东西。
“她就那张脸可以用了,这身衣服能看见什么?换掉!”
在寒冷的冬季,年纪尚小的姑娘只能穿着薄薄的纱裙,露出大片白色的肌肤。
只因为这样那被冻得发红的脸和关节更能凸显她姣美的身姿。
“鹤拂衣不是喜欢自由吗,不是宁可逃跑都要离开鹤家吗?”
“那你就永远留在‘笼子’里吧,鹤卿颜,你这辈子都别想自由...”
那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那是她在进入宫门后,那个男人留给她最后的一句话。
宫门很大,可是宫门也一样得冷...
可是商品又怎么会觉得冷呢...
冬日的风摧人,站在角宫的别院里,白皙的小脸染上红色,她却没有一点瑟缩。
衣衫宽大,可以衬得她更惹人怜惜,腰部收紧,又可以显出她的玲珑美丽,送她来的人好像忘记了她的年纪,只是利用。
“你不冷吗?”
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少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不冷...”
来宫门前,她喝了许多调理身体的药,这种程度,尚可以忍受。
但是带着沉香的外披忽然就落在了她的头顶,那是独属于少年的炽热。
“来人。”
他要做什么?
“角公子。”
三个婢女立刻走了过来。
“去给她找身合适的衣服,还有鞋子,现在就去拿。”
光裸的双脚系着红绳,早已冷得没了感觉。
角公子?
啊...是宫尚角...
“别站这里了,我带你去里面吧。”
彼时还尚未成熟的小少年牵起了她冰冷得手,一点一点带她走进角宫。
他的手心滚烫和她完全不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的眼睛很亮,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星星一样。
“卿颜...鹤卿颜。”
泠夫人,宫尚角,还有朗弟弟...
他们和娘亲,很像...
好温柔,好暖和...
可是,好短暂...
“我的卿卿,以后一定会像蝴蝶一样,漂亮,自由。”
在曾经还未回到鹤家的岁月里,鹤拂衣总是这么对她说着。
可是阿娘,蝴蝶在笼子里,是活不了的...
“这,鹤姑娘体内寒气过重,怕是无法生育啊。”
如果舍弃感情,是否就可以自由地活下去呢。
各种毒药在体内发作的感觉很痛,可是这样的力量却叫人有了活下去的底气。
“尚角,你和卿颜的婚事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那是必然的结果,也该是他们的结局。
“不必考虑,我认定的,只有——”
“作罢吧。”
是失望,亦或是愤怒,在她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那个牵着她走进角宫的少年好像就再也不同了。
后来,他不是很爱笑了,而另一个她却总是笑着面对所有人。
“角公子。”
无形的隔阂在两人之间竖起,是保护也是抗拒。
“鹤卿颜,你爱我吗?”
宫尚角的眼神灼热得好像要烫伤她。
“不爱。”
爱是什么呢...
爱是囚牢,兰夫人就是在这囚牢之中枯萎,逝去。
鹤卿颜想要活着,想要自由。
是不是只有将过去的铁笼打碎,才能真正得到解脱呢?
解决鹤家,是不是就能自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