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道告别了林若甫,范闲和卿颜在街上并肩缓行,只是不知为何明明青天白日,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这样子倒是叫我想起一个人了。”
卿颜拉了拉范闲的手出声说道。
范闲轻笑一声,忽然将她往身后一拉,回答道,“这下不用猜了,就是他。”
空阔的街道上,李承泽从拐角缓缓走出。
“我的马车在前面,两位陪我走一段?”
李承泽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抿唇一笑。
“当然可以,走路嘛,小事。”
范闲灿然应许,转过头又将卿颜的面纱遮严实了一些,说道,“我让王启年先送你回去,好么?”
“不用了,月棠就在不远处,我跟她走就好。”
她在说谎,月棠其实没有跟来,但是李承泽身边有谢必安,范闲这里还是不要离了王启年的好。
“那我先走了?”
“嗯,一会儿见。”
范闲送卿颜到了街角,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敛了笑容看向李承泽。
这一秒变脸的功夫,让旁边的李承泽都自愧不如。
“走吧,殿下。”
自上次一遭,范闲可谓是防贼似的防着李承泽,更别说现在针锋相对的情况了。
“不用这么防着我吧,毕竟这婚约只差了一点。”
李承泽摊开手,自讽一笑。
“差一点也是不成的,不成的就是不做数。”
范闲的眼神冷了下来,凛若寒霜,他走到李承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和,平静,却挑衅意味十足。
“范闲,凭良心说,自打你来到京都,我对你可一直是欣赏有加,乃至掏心掏肺。哪怕到如今这步田地,我也依旧可以退一步。”
范闲走得很快,李承泽走在他旁边试图说服他。
“今日朝堂上,名单上的人你查了就查了,你和卿颜的事我也不会叫人多做文章,做人嘛,不要太过分。”
“殿下这句别太过分可就太过分了。”范闲丝毫不吃这一套,“怎么查,查什么你大可以去问都察院,至于我和阿颜,殿下似乎没有那个资格来追究什么。”
范闲油盐不进,李承泽也不再示好,他挡在范闲面前突然停了下来,声音阴鸷。
“范闲,你可真是把人往死里逼。”
“又没犯法你怕什么?”范闲自顾自向前走着,视若无物。
见他这般,李承泽厉声道,“京都城内谁都会死,但不是我,况且卿颜身上有陛下想要的秘密,你真觉得你能安安稳稳地和她在一起?”
范闲抿唇轻笑一声,抬头对上了李承泽的目光,“殿下慎言。”
他已然带了些威胁和警告。
见气氛不对,谢必安来到了李承泽身后,与此同时,王启年也从屋顶翻身而下。
他们身后的人愈来愈多,范闲身后是鉴查院一处,而李承泽身后是他手下的门客护卫。
两方对峙,周围压抑地叫人害怕。
“唔! 咳咳——”
猝不及防的眩晕感夹杂着阵阵疼痛,卿颜一个踉跄扶住了旁边的木栏。
吐出一口血沫,她半蹲在地上,尝试缓解自己的不适。
“什么情况...真是见鬼了。”
这毛病来得莫名其妙,身体的内力冲撞的经脉生疼。
简直就像自己的身体无法承载强大的内力,超载负荷了一样。
以前她偶尔放肆一次才会有些疼痛的后遗症,可最近她根本没做什么,却也疼了起来。
仔细想想,似乎是红绳断了以后,就开始不正常了。
“红绳系命...臭老头子,你要再不出现,你徒弟我可真要死了。”
卿颜眼睛一闭,摆烂一般地坐在木栏后,难受的感觉已经无法让她顾及地上是否干净了。
这话本是无心的抱怨,可在意识朦胧间,一道声音如平地惊雷落在了她的耳边。
“净生...有办法了...”
“...师父?”
顾不得混乱的内力,卿颜勉力站起,急迫地四处搜寻着声音的来源。
错觉?
不,不对。
她方才虽意识不清但不至于出现幻听,而且净生是她的道号,只有师父知道。
“臭老头子,我找这么多年,要是今日被我抓到,你死定了!”
指尖嵌入掌心渗出点点鲜红,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卿颜意识清醒。
她的眼眶通红,似要滴下泪来。
强撑着提起一口气,卿颜立刻运起轻功在四周搜寻,在即将放弃之时,她终于在闹市的人群里瞥到了一角蓝色的衣袖。
那个洗到发白的破旧的补丁,不会有错的。
气血翻涌,她吐出一口血,全力追去,一时间,她的眼里只有那转瞬即逝的蓝色身影。
狭小的街道四通八拐,直到追到一条死路,她终于停了下来。
空无一人。
望着四周空荡的围墙,卿颜沉默良久,半晌,身后微风轻动,她转过头去,声音震颤。
“师父...”
“哧!——”
利器穿透肉体的声音响起,满目血色,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