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回去报仇,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离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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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叫人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徐凤年沉默下来,心口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天人垂钓人间气运,却视人间为玩物,我族选择庇护人间,维系天道,可最后受天罚的是我们,被屠尽的也是我们。”
卿颜的神色很平静,她不是没有怨恨,只是百年的时间,所有暗流涌动的恨意都被压在了心底,不论心中如何,最后只剩面上的死寂。
“我幼时被抓住折了双翅,他们把我当寻常鸟兽关在笼子里观赏,我那时候在想,如果族长不管人间,是不是大家就不会死了。”
“我迁怒过凡人,可最后我落在此处,救我的也是一个凡人。”
那个女乞丐会在下雪的时候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取暖,会将乞讨来的钱给她买药治伤。
“救我的人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乞丐,她死在了为我抢食的一个春天,她没有钱了,可是她怕我饿死。”
普通的乞丐哪知道什么神鸟,她只知道捡来的小鸟瘦骨嶙峋,连飞翔都不会。
“她明明熬过了冬天,却因为我死在了春天。”
卿颜对于饥饿的记忆,是血和疼痛,是恨意还有不甘。
“我曾经学医,辨认草药,只想救她,可后来我拔剑杀了那些人,只想给她报仇。”
为何女乞丐这么少,因为她们柔弱,可怜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她们会受到其他乞丐的欺辱。
“哪里都是不公平的,好人总是活不过恶人,我那时候甚至想要是拉着一城的人与她共死也好...”
“阿颜...”
徐凤年用额头贴上她的眉心,眼中满是疼惜。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为何卿颜总是在饥饿时如此烦躁,为何她杀人时从不犹豫。
“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人间对吗?”徐凤年红了眼。
“是...”
一滴清泪终于落在了徐凤年的手背上,似乎要将他灼伤。
“阿颜,是我——”
“但是徐凤年,这人间有你,我想试着去喜欢它。”
独一份的偏爱,只给一个人。
从认识开始,一直是徐凤年在主动靠近,主动融入她的世界,哪怕有不和谐的地方也总是徐凤年向她低头。
北椋王世子,天下第一纨绔,在她面前只是一个别扭爱专一的普通少年,所以这一次,卿颜想要给他这份特殊。
“我的一切都告诉你,如果你还想和我在一起,那么我会想尽办法解决所有问题。”
卿颜推出两个盒子。
“这是什么?”
徐凤年眼眶微红,眼中是细碎的情意。
“是选择...”
卿颜看着他,心中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释然。
“两颗丹药,左边分道扬镳,遗忘一切,右边——”
卿颜的话尚未说完,眼前白色的衣袖一晃而过,徐凤年已经拿起右边的盒子将里面的药吞了下去。
“你...”卿颜已然怔住。
“我的选择一直都只有一个。”
徐凤年笑起来,眼角是闪烁的泪光。
“从第一面开始,乞丐小凤年的命,给你。”
“我知道你一定要回去,正如我无法抛下北椋。所以,不管右边是什么,不管是等待还是其他,倘若能给我们之间一个机会,无论代价是什么,我都受着。”
年少气盛总有冲动之时,或许未来会惋惜会有别的感悟,但是现在,徐凤年只想不留遗憾。
徐凤年幼时曾见徐骁在吴素墓碑前流泪,那种遗憾不会被时间冲淡,那样的疼痛是一生无法退散的阴雨。
徐凤年不想重蹈覆辙也不会重蹈覆辙。
“你不怕那是毒药吗?”
卿颜从未觉得人的情绪如此强烈,强烈得几乎要让她想要落泪。
“阿颜说过不会杀我,我信你。”
徐凤年伸手环住她的腰,轻轻靠在了她的肩头。
“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而且,我已经吃下去了,阿颜,心疼我一下好不好...”
怎么会不动摇,如何能不动摇,一念永恒,卿颜早就困在了徐凤年的笼中,甘愿停歇。
“那颗药,是长生,一步仙人,你真的想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吗?”
凤凰钟情,一生只认定一个人。
“徐凤年,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趁我现在还有能力...”
“为何要后悔...”
徐凤年侧头含住她的唇。
“我明明,求之不得...”
所有犹豫和迟疑消失在风月里,只有厮磨的唇瓣是无言的坚定和一切的旖旎。
“阿颜,成亲好不好...”
一下一下轻吮着那温软的唇瓣,故意的示弱是蓄谋已久的诱哄。
“好。”
她总是会心软的。
但是有件事还是得提早打声招呼。
将黏黏糊糊的某人推开一些,卿颜这才缓过神来摸了摸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