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熬了大半夜,回营地休息的时候烛火都熄了,唯有守夜的魏叔阳还在篝火边坐着。
“世子妃。”
魏叔阳站起来拱手行礼。
“魏叔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卿颜与徐脂虎睡在一个营帐,现在回去怕是会吵醒徐脂虎,正好她也没什么睡意,不如让魏叔阳去休息。
“没事,世子妃安心休息就好。”
魏叔阳向卿颜身后看了看,轻声开口道。
“世子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卿颜一顿,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凤年刚刚去找我了吗?”
“世子三个时辰前得到了关于夫人的消息,我以为他拿着东西去找您去了。”
从徐凤年拿到那本吴素被害的记载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可人一直没有回来。
魏叔阳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现在去找他,魏叔劳烦您把晚饭热一热。”
吴素被害这么多年都没有一点新的线索,如今徐凤年离开北椋却忽然来了消息,这件事怎么看都蹊跷。
卿颜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
“娘...”
朦胧的云雾里,巨大的天龙吐出灼热的火息,一身白衣的吴素挡在徐凤年的面前,慈爱地回头望着他。
可云雾涌动,画面一转,吴素的身形顷刻间四散。
“娘!——”
再次亲眼目睹吴素离世,亲人离去的绝望与痛苦像一场无法逃离的噩梦,缠绕上徐凤年。
“锵!——”
悠远清越的凤鸣自背后响起,吴素原本模糊的身形重新凝实。
徐凤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对上了那双美丽而幽深的眼睛。
“阿颜...”
神鸟冰蓝色的眼眸沉静,可她的眼瞳深处是足以燃尽一切的火焰。
“天道不公...”
徐凤年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卿颜那句话中包含的不忿和想要斩去一切的愤怒。
“天道不公!”
“我有一刀,可斩天人!”
长刀出鞘,无尽的威势,是足以破开雷霆的锐利,只要一刀,一刀足矣。
长龙湮灭,乌云逸散,幻象皆破!
持刀落地,眼前吴素的残象散去,徐凤年落下一滴泪,恍惚间,大梦一场。
他转头,身后,是初见时,红梅纸伞,白衣胜雪的女子。
“阿颜...”
心里的空洞被填满,他笑起来去触碰她的身影。
“徐凤年,你和他可真像,但是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一句宣判,跌落谷底,呼啸的寒风吹过心底的裂隙,唯余空洞的回响。
徐凤年猛然睁开眼,手中书册跌落,他的面颊濡湿冰冷,泪水滴落,迷茫间他低头叹息,“是梦啊...”
眼前弦月高挂,星光闪烁,可他除了隐隐作痛的心口,只能感受到自己冰冷到僵硬的指尖。
“徐凤年...”
温热的掌心从背后贴上他的面颊,缱绻的温柔。
「你和他可真像。」
哪怕知道那只是个梦,可是心口的疼痛做不了假,那些失落和绝望也是。
卿颜放轻了声音,小心地走到徐凤年面前,“怎么哭了?”
她蹲了下来,用衣袖去擦拭他的泪水,可不知为何,泪水决堤,失去控制。
豆大的泪珠滑过下颌,在无声的哀伤里坠落在徐凤年的手背。
“我做了一个梦...”
气息不稳,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梦见了我娘...也梦见了你。”
神鸟偏爱世人,替他留下母亲幻象,可最终在梦的结尾,一切不过虚假。
给人希望,又在最终把人拉入新的绝望...
“阿颜....”他唤道。
眼中的委屈逐渐凝成无法散去的水汽,直到眼眶通红,在抬眼的瞬间滴落。
“鹤卿颜,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从来都是那样插科打诨的样子,可这一次,是控诉,是心底潮湿的悲伤。
“我徐凤年,绝不是他人的替代...”
心绪动荡,是无法忍受的委屈。
“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轻吸了一口气,嗓音带着哽咽的沙哑,“你不能这么羞辱我。”
........
气氛骤然凝滞,卿颜僵在原地。
什么替代?
她脑子一空,终于想起了被忽略的东西。
等等,魏叔阳好像说徐凤年来找她,这家伙不会听墙角听一半就走了吧?!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徐凤年闭上眼,不再看她。
言不由衷...
卿颜看着自己被抓紧的衣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她要是真走了,只怕是再也说不清楚了。
“哪有受了委屈自己哭的...”
极尽温柔的女声无奈而轻缓,没有起身离去,而是主动站起来,抱住了身前的徐凤年。
身边想要圈住她的手抬起又落下,徐凤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在这片刻的温情里沉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