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墓碑,抱着双膝,穿着长裙的姑娘仰头失神地凝望着灰蓝色的天空,浅色的眼瞳失去焦距,她只是那么无声无息的坐着。
在这偌大的陵园里,石碑林立,每一块碑下埋葬的,都是思念却回不来的人。
明明林恒有父母,可是从出事到下葬,几乎都是由卿颜和几位战友一手操办。
他总是笑着说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那个垃圾,装作不在意,却是红了眼眶。
头部中枪是什么感觉呢...
卿颜的手覆上自己后腰的伤口,眼睫轻颤。
「这次任务很危险,临走前,要不要拥抱一下? 」
.......
「诶,别走啊,朋友间的拥抱都不行吗?」
.......
明明,那是他第一次提请求,明明,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不该拒绝的,不该犹豫的...
那时候他的表情,明明失落得那么明显,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我是不是,做错了...”
「虽然我和你哥长得是像,但你也不用躲着我走吧...」
.......
「这次你帮了我,你想我怎么回报你啊,以身相许啊?」
.......
真真假假,究竟是后知后觉超出朋友的喜欢,还是对朝夕相处的队友殉职的悲恸和后悔。
混乱,难过,所有一切已经无法分辨。
天越来越暗了,陵园的清洁工见卿颜坐了许久,走过来轻声提醒。
“小姑娘,快下雨了,你明天再来吧。”
“节哀。”
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睛,瞳孔重新聚焦,卿颜似乎还没有回神。
“要下雨了吗...”
这些花,怕是留不久了。
“抱歉林恒,下次再给你买新的吧。”
看着清洁工人带走周围那些腐坏的祭品花朵,卿颜站起身。
微凉的风从她身后吹来,飞舞的发丝遮住她的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卿颜觉得这陵园空荡安静地叫人感到孤寂。
蓄势待发的大雨在云间酝酿,一滴水倏地落在卿颜的眼角,打湿了纤长的眼睫。
“真的下雨了...”
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忽然一怔。
等等,下雨...
“遭了,秦明...”
来不及再想别的事,卿颜一边拨通电话,一边跑到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陵园离城区很远,所以她这次并没有自己开车。
“喂,大宝,你们现在在警局吗?”
..............
..............
...............
“诶,你说老秦非要来又不下车,为什么啊?”
“他对下雨天过敏!”
林涛和李大宝顶着大暴雨来到建筑工地,雨声太大,他们只能扯着嗓子说话。
“下雨天过敏? 我只听过柳絮过敏,海鲜过敏,还是第一次知道下雨天过敏。”
遥遥望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李大宝耸了耸肩。
“算了,反正等我家乖仔来了,估计他就什么事都没了。”
“嘿嘿,有道理,走,我们干活去。”
..........
“秦明,你还好吗?”
“嗯。”
双手冰凉一片,秦明咬了咬下唇,将手心拢到嘴边轻轻呼了一口热气。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就像是应激的黑猫,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强烈的恐惧混杂着难言的窒息感,倘若无法平静,便是损伤自身。
记忆里,父亲沾染着血色的脸狰狞而惨白,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雨里,在秦明面前失去呼吸。
那或许是秦明人生中见到的第一具尸体。
属于自己的父亲...
“秦明,你是在车里对吗?”
电话那边的女声带了一些微微的气喘。
“对。”
“我来了。”
车门打开,属于雨水的鱼腥气被浅淡的薰衣草气味覆盖。
顺从自己的意志张开手臂,秦明侧过身,温热柔软的躯体扑入胸怀。
“太久了...”
“抱歉,来的时候头发被雨淋到了一点,稍微凑合一下吧。”卿颜关上车门,湿透的雨伞甚至来不及整理,被她放在了脚下。
“没关系,我有点冷,你再过来一些。”手臂紧紧圈住怀里的人,秦明不再压抑身体的应激反应,手指用力地抓紧长裙外衫,他埋首靠在卿颜颈间,呼吸急促。
“你为什么坐得这么远...”
不安,焦虑,恐惧,烦躁,源源不断。
应激的黑猫失去平常引以为傲的理智,熟悉的气息就在身边却得不到有效的安抚,这让他愈发难受。
撩开耳边湿透的发丝,卿颜的手轻轻绕过秦明的腰侧环住他的后背。
时隔多年,她竟是有些生疏了。
“秦明,深呼吸。”
这或许算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小时候尚且有祖母帮着安抚,可祖母去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