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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月23日(1 / 1)

亲爱的日志,

我觉得我最好在遗忘所有细节(或者彻底疯了)之前把这些事都写下来。如果你(很可能就是我)注意到这篇笔记由以前的钢笔手写体变成了打印体,还难看地粘在本子上,要知道我这样做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的。

实际上,我现在是在笔记本电脑上写的日志,而且用的不是键盘——是语音打字法。为什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因为我不能,就是不能。你想问这是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嗯,你可算是问对问题了。这没什么意义……但不,我得把它写下来。我要么写,要么在沉默中发疯。我曾读过的书里说,深陷孤独之中的人的结局大多会比那些遭受严刑拷打的人还要悲惨。

想的太远了。就和以往一样,一大早我就得起床,这样我才能赶公交去我就职的汽修厂。这一天本来普普通通,然而当我试图站起身时,一切天翻地覆:我摔倒了,仿佛坠落了一里地后我的脸才重重地拍到了地毯上。

这就好像我的腿部或者背部出了岔子,没摔断哪块骨头,但依旧很疼。真希望这只是我唯一遇到的麻烦。我还半梦半醒,因此当时我只感觉手指没了知觉,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我想把自己撑起来,但并没能稳住,而是像条虫子一样笨拙地摔回地上。

接连两次惊吓已经足以把我从恍惚中彻底吓醒了,但一大早没什么光线,我看不清自己,不过我还是能回想起看到自己的胳膊时,我觉得它们有多怪。我是在睡觉的时候折了一条胳膊吗?它的颜色简直发蓝,当时我还以为那是淤青,但用它承重时又不疼。它只是不能像我想的那样撑住身体,仅此而已。

我不再妄图站起来了,而是爬向墙边,心想到那边去我大概就能把灯打开,好好看看我究竟是怎么了。挪到开关旁并不容易,但在仿佛地老天荒之后,我还是奋力打开了灯,把自己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睡衣在睡觉时就脱落了,因此我避无可避,只能直面现实,直面这个我一生见过的最惊骇的景象。

我知道我为什么站不起来了:在我看来,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一处还有人类的痕迹。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晕了过去,我应该只是倚在那,盯着曾经是手的部位盯了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背后的原因,现在我也不知道。毫无疑问,我变成了某种动物,就我看来,是种小型马。“小”这词其实有点保守:就算我两腿站起来,我也比大多数小孩子要矮,可能只有3到4英尺高(90-120厘米)。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能肯定:我看着就不像地球上存在过的生物,除非在哪个鸟不拉屎的偏远角落有种马是蓝绿色的。

我的其他身体部位看着也都不对:相较于体型,我的头实在是太大了,虽说我很庆幸它足以装下我的大脑(假如果真如此的话)。这两只眼睛也很荒谬,是傻透了的棕红色,而且也比它们该有的大小大很多。我现在有尾巴了,相当大,和头发颜色一样,都是海绿色的,简直就是自由女神像的扮相。

我可以继续说,但如果我再继续,我大概会气火攻心,然后把我眼前这个东西举过头顶摔个稀烂,而且我也很难说这一系列变化中究竟哪个最糟。总之,从现在起,我要正视我从一个物种变成了另一个的现实。变化十分彻底,以至于现在哪怕是最基本的任务,我都得费尽全力才能完成。一开始,这个任务只是给公司打电话,因为我看着就像是从小女孩的幻想里跑出来的生物,现在这样子肯定不能搭乘洛杉矶的公共交通工具去上班。

结果我发现,无论手机用的是电容式触摸屏还是其他类型的触摸屏,它都不是为蹄子设计的。就算我胳膊腿末端的这些硬块能触动触摸屏,它们也太大了,根本按不了按钮。没办法,我只能从抽屉里翻出我在招聘会上弄来的钢笔(后面带触控笔头),然后用嘴叼着它戳触摸屏。

这些细节都已经无关痛痒了:没有哪个人在岗接电话。这根本讲不通:这家汽修厂可是一周七天、24小时营业的。我试着打给老板的手机,但它最后只是转到了自动应答,这就更不对劲了——这可不像是电话没打通,要知道电话没打通可以有无数原因。不过我最后还是尽量留下了留言,虽说只有天知道假如他真听到了留言,心里都会想些什么。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我的声音也变得很怪,但这并不足以动摇我打定的主意:我必须给谁打电话,我必须从某个不会把我当儿戏的人那里得到帮助,因此我打给了我妈。没有回复。给弟弟打电话,也没有反应。打给911。“所有接线员正忙,请不要挂断电话”。

这是怎么了?我的第一反应是大家都遇到了与我同样的情况,我的家人和熟人可能只是因为声音改变而不敢回答(顺便一提,哪怕是在口述这篇日志时,我自己的声音仍能让我起鸡皮疙瘩)。

这个假说也没比其他假说可靠到哪里去。说不定我是遭受了某种毒气的袭击从而产生了幻觉,或者是遇到了其他同样烦人的情况,总归都比承认我的身体被偷走了要好。就在此时,我发现今早有个很明显的东西不见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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