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丞相就像被落了脸面,眸光忽闪,脸色顿然铁青。
他拧眉看向温宁婉,蕴着怒音:“宁婉,食不言寝不语,往日教给你的规矩,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往日这个嫡女令他骄傲有面,即便稍稍骄纵了些也无伤大雅,可今日,她却在凤栖梧面前令他难堪,令相府蒙羞,足可见平日里是真太娇惯她了,让她分不清形势如何。
一个低贱庶女,平日里怎么欺负都行,可偏生要在凤栖梧面前……
温宁婉怔怔地看向温丞相,小脸上尽是委屈:“父亲……?”
她怎么都没想到,平日里对她宠爱备至的父亲竟会这样斥责于她,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贱婢生的女儿,她跟她娘一样下贱。
她真以为有凤栖梧护着就能高枕无忧?
一个连皇帝都忌惮的权臣,终有一日会被拉下神坛,没了权利活得连狗都不如。
届时,人人都可踩一脚,这个卑贱的庶女也不例外,可能比之更为悲惨。
温宁婉满怀恶意地想着,又因温夫人在旁朝她使眼色,她也终于压下了心中不忿,再没说些什么。
临了,温丞相再度叮嘱:“宁婉,你是大家闺秀,有些事有些话说不得也做不得,你可知错?”
温宁婉垂首,示弱道:“父亲,宁婉知道错了。”
闻言,温丞相的面色这才由阴转晴,他侧首道:“凤大人,是我教女无方,可小女已经知道错了,你就莫要怪罪了。”
凤栖梧薄唇微扬,左顾言它:“夫人,你可满意了?”
温染颜眼帘轻轻垂落,细声细语里是道不尽的懂事娇怜:“我知姐姐是没有恶意的,方才也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谁知竟闹得如此不愉快,我可真是不应该。”
温宁婉:“……”这话怎么听得这般气人?
温丞相唇瓣蠕动,忍了忍也终于没再说些什么。
席宴结束,凤栖梧也不知怎么就起了兴致,竟是与温丞相在花厅下棋对弈。
温染颜觉得无趣,便退出去到后花园散心。
春日里,花园的景致颇好,梨花与海棠开得最是浓艳,娇花迎风吐香,佳木欣欣而荣。
河畔垂柳摇曳,小桥长亭掩于其中,奇异幽美,如在画中。
温染颜提起裙摆,想去长亭里坐坐。
刚走至长亭柳树下,她便与温宁婉狭路相逢。
温宁婉怕是跟着她来的,刚才在厅内温染颜弄得她颜面尽失,如今四下无人,她拂袖走到温染颜身前,下巴抬高,神情倨傲,好一派盛气凌人。
温染颜笑盈盈看她走来,杏眸潋滟,深处却染满了冬日里的寒凉,她说:“姐姐,可真是巧 了。”
温宁婉把玩着腰间玉佩穗子的手微顿,冷不丁朝她翻了个白眼,没好声好气道:“不巧,我是特地来寻你的。”
温染颜与她四目相对,明知故问:“寻我做什么?”
“自然是来向你讨债了。”温宁婉走至她身前,盛满凌气的丹凤眼将她打量个遍,倏尔嗤笑一声:“你初来京时,唯唯诺诺不出声,现如今,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你两句,你竟如狗儿一般追着我不放,有凤栖梧罩着日子过得不错吧?”
被她这么一说,温染颜脸色煞白,贝齿轻咬朱唇,眸里水光乍现:“姐姐,你是真生我气了吗?在席宴上的那番话是我没过脑子,我真不是有意的。”
“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温染颜曲着手指,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口。
温宁婉的怒火顷刻就被点燃,她拂开温染颜的手,恼道:“我的衣衫都是蜀锦缎子制成,也是你能随意碰的?”
她拍着被温染颜碰过的地方,就像遇到了什么瘟神,眉眼间的嫌色多得快要盖不住。
温染颜看见她的举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眸里却笼着一缕让人看不懂的笑。
温宁婉怎么拍都不得劲,总感觉被她碰过的地方都沾染着穷酸气,令人浑身不自在:“没规没矩的东西,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还有,我不是让你别叫我姐姐吗?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故意来恶心我的?”
温染颜恰似水做的人儿,此番刺耳的话听在耳朵里,她的杏眸早已水雾朦胧:“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温宁婉瞧不上她这副做派,便是敛下眉眼,轻轻哼了一声:“在我面前哭什么?我可不是男子,断不会怜香惜玉,再者,你这般没规没矩,我作为相府嫡女今日便教你些规矩,省得你在外丢我们相府的脸面。”
她拢了拢金丝袖口,丹凤眼中甚是得意,端的是高高在上。
温染颜望着她,眸光清凌凌的。
转瞬,温宁婉眸光一凝,气势颇足,“你给我跪下。”
温染颜双眸幽黑,衬在这片水光山色间,竟有种化不开的诡谲如墨:“姐姐,你当真要这般苦苦相逼吗?我怕我这一跪,你消受不起。”
温宁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满目皆是讥诮嘲讽:“如何消受不起?你真以为借了凤栖梧的势,就真能飞上枝头?说到底,你依旧是丫鬟生的贱种,在我这个嫡女面前你永远都得卑躬屈膝,今日,我叫你跪,你便永远都不能站着。”
她这番话说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