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不知何时隆起了风,仰雪练身上的鎏金长袍随风而动,那立于鸟笼中被锁链缠满的人儿,容色若神,姿态清贵,即便被困多年也不见狼狈。
身来矜贵,何见狼狈。
望着他如冷月一般的姣好容颜,锦安长公主眼中满是痴慕,这张容颜每每瞧见,却总觉好似初见,让她心神震荡,再瞧不见其他人。
即便他对她冷言冷语,她也生不出任何责怪的心思。
锦安长公主好言好语,姿态放得很低:“仰雪练,你帮本宫这一次好不好,你不是想看盈盈星空吗?你若是帮本宫治好了烛月,本宫就让你再看一次,如何?”
年少时,她被人掳至苗疆,又因仓皇逃跑陷入毒林迷障中。
她不过是天家娇养的公主,比不得常年用毒的苗疆人,才不过半个时辰毒就进入骨髓,蔓入心脉,濒临死亡。
毒林鲜有人烟,她以为会这般悄无声息的死去,最后,成为一杯黄土,可这时候,她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衣角。
毒林迷障重重,他就穿着一袭鎏金雪袍逆光而来,手腕银铃摇曳,琥珀色的眼眸清贵淡漠,萤火漫天下,好似蕴着些许神性。
那一刻,她好像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明。
神带她出毒林,为她解毒,送她回中原。
年少时真的不能见太惊艳的人,一次见,念念不忘,二次见,贪欲占满,三次见,心生掠夺。
世人都爱看神的坠落,高岭之花,跌落泥潭,尝遍七情八苦,纤尘不再,泯入世俗,而她亦是如此。
她恋神,爱神,可神的目光却始终不曾在她身上停留,是以,她将神囚禁于此,只求往后岁月神只为她一人祈福吟唱。
仰雪练沉静疏离地看着她,可心中却染满了嗤意。
若是未曾遇见她,他现下应该还在苗疆恣意驰骋,于山林为枕,猎鹰为伴,一生潇洒自由,无拘无束,可眼下只是想看漫天星辰都成了一种奢求。
“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仰雪练终于掀了掀如樱的薄唇,琥珀色的眸冷得看出一丝情绪,可眸底深处好似有一道看不懂的光在浮浮而起。
锦安长公主还没来得及高兴,仰雪练如碎玉般空灵的声音再度传来:“把人带过来放下,你就可以走了,锦安,我还是不想看见你。”
锦安长公主看了他半晌,终还是拗不过他,妥协了。
很快凤烛月就被秘密送了进来,仰雪练眸色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软垫上昏迷不醒的他,第一眼,漫不经心,第二眼,琥珀色的眸里生出几分惊讶。
那么难解的痴情蛊,竟然被解开了?
仰雪练不禁俯身,好奇地探入凤烛月的心脉。
半个时辰后,凤烛月终于悠悠转醒,他胸口处还有些疼,不禁用手轻捂,侧过头是便撞入了一双清冷无波,淡漠疏离的眸内。
仰雪练就站在那儿,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眸若琉璃,仙姿卓绝。
就如少时他误入山洞,第一次,第一眼,得以窥见这般旷世奇景,他以为自己入了九重仙阙,浩浩渺渺,心中惊艳盈满,如被渡化。
凤烛月看着他,眸间漾着浓浓的孺慕之情:“老师,我这是怎么了?”
锦安长公主若是在场,定然会惊讶,她千般万般藏起来不让旁人见的人,不知何时起,竟和自己的爱子如此熟稔了。
仰雪练淡漠如冰的声音,缠于他的耳边:“你种下的痴情蛊,被解开了。”
神坠落后。
又会变成什么?
——
月上中天,温染颜睡得有些许不安稳。
春雨簌簌,寒意料峭,锋锐的刀锋掠过凌然寒芒,一道汹涌的杀意接踵而至。
刀锋劈下——
温染颜猛然睁开双眸,游刃有余地避开了劈下来的刀锋。
刀锋再落,就连空气也如冰雪凝滞。
温染颜已然伸出手,稳稳当当将利刃擒获,夹在了两手之间,气势如虹。
锋锐的剑尖凉了她的手指,温染颜缓缓抬眸,就和刺客惊诧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他怎么都没想到,被养在庄子上的相府庶女,竟能轻易化解他的攻势,分明就是个会功夫的。
“是温丞相派你来杀我的?”温染颜笑盈盈地看着他,明珠灯龛光影斜照,她面上一派幽然诡谲。
刺客只有一瞬的惊疑,却还是没能逃过温染颜的法眼。
“我那个坏爹爹,竟是连个柔弱女子都容不下了吗?”温染颜说着委屈的话,可杏眸内却诡光流转。
刺客还沉浸在她哀哀戚戚的话语中,须臾,漫天毒虫凌空而至,争先恐后地往他七窍中钻去。
蚀骨锥心之疼蔓延。
“啊——”
刺客的哀嚎声,旋即而至。
温染颜端坐在雕花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凄惨哀嚎的模样。
刺客如临大敌,求生的本能让他往后一退,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这就是个妖女。
温染颜漫不经心跟在他身后,素衣蹁跹,娇颜出尘,温软的嗓音中也似带着几分纵容:“怎么跑了啊,我又不吃人的。”
背后的声音如魔如鬼,不断缠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