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沙漠中,烈阳高悬,风沙遮目。
身后上千铁骑汹涌而来,地表震荡,闷声如雷。
好在凤栖梧记得来时的路,也不至于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两人共骑一匹烈马往北琅的方向而跑,马儿马蹄生风,倒是跑得飞快。
温染颜朝后方看了一眼,就见辉光之中黑压压的一片朝他们这边飞速而来,一步一步追得极紧,根本不曾放松一丝一毫。
还真是打定主意要弄死凤栖梧了。
温染颜罗袖一扬,如莹雪般白色的粉色从她袖中飘出,顷刻,就在苍茫沙漠中四散开来,一时竟有种翩翩晶莹的美感。
“撒的是何物?”凤栖梧余光一斜,淡声问。
温染颜眉眼凌冽,随口说道:“是一些能让人筋骨酥软的药粉,咱们现在面对的是上千凶猛铁骑,总不能硬碰硬去送死吧?总该要来些非常手段,只是不知这药粉撒在空气中还有用否?”
“罢了,总之先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虽眉心蹙着,但心态尚可,唇角依旧噙着一抹淡笑,并不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凤栖梧眉眼一挑,倒还有心思说笑:“你身上的毒粉还真是多。”
温染颜瞥了他一眼,笑着回道:“都是些保命的东西,自是要多多益善才好,就如现在,手段多了,生路也就多了。”
“此番惊险情况,皆由我们各自的原因而起,若非你追着我来看戏也不会有此一劫,我若不跟你一道也不会被这般追杀,算是扯平,反正这一路我们须得互相扶持才好。”
温染颜从不会怨天尤人,现下被追杀,她胸腔内热血满溢,隐隐还有些兴奋涌出。
凤栖梧盯着她微亮的媚眼,说出的话自有一番男儿的恣意担当:“你因我而受牵连,我保你平安脱险,不受伤。”
听着如承诺般的说辞,温染颜只是随意笑了笑,便很快转到旁处去了:“我假意跟西域使臣来到大漠,再到动手,接着你便来了,这其中才不过短短两三日,此事算是你的私事,突厥又与北琅相距甚远,他们是如何第一时间得到的消息,集结的兵力?”
凤栖梧眸光幽沉,默不作声。
温染颜敛眉,思忖。
凤栖梧做事一向干净利落,北琅境内所有探子早已被肃清干净,远在千里的突厥根本不可能那么早就得到他孤身一人来大漠的消息。
可他们不但知道了,还迅速集结了兵力,这仿佛是有人特地将消息送到他们手中似的。
若不是他们的探子,那便是北琅内部的人了。
凤栖梧凭一己之力在北琅树敌颇多,想要取他性命的不计其数,在前面跳得最厉害的便是凤烛月与温丞相。
然,凤烛月前不久才被打了五十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到此时还在床上养着,断没有心思想出这种计策。
至于温丞相却是个没主见的,向突厥放出消息一事,若没有得到主子的应允他是断断不敢做的,是以,嫌疑最大的便是温丞相效忠之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赫连枭。
温染颜想得深,也越来越明朗清醒。
凤栖梧看着她一瞬舒展开的眉眼,便知道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他薄唇轻动,漫不经心提了个名字:“赫连枭。”
温染颜回眸,一下便对上了他那双古井无波的寒眸,须臾,笑意款款道:“他是真的很忌惮你,很想让你死啊,为此,竟是不惜借助突厥人之手,可他难道未曾细细想过,没了你的北琅凭他又如何守得住?”
北琅周边皆是虎狼,因着凤栖梧在,才能安享太平繁华,可若没了凤栖梧,那些虎狼将蜂拥而至,将北琅蚕食殆尽。
可那赫连枭竟是要把这样的骁勇英雄生生推开,帝王的这番猜忌终将让北琅倾覆,实在是愚不可及。
凤栖梧启唇,眉目森寒:“我将他一手扶持上去时,他也没如今这般愚蠢,如今只顾忌惮享乐了,都不曾动脑了。”
“若日后实在瞧他不顺眼了,那我只能让他的噩梦成真。”
凤栖梧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在说沙漠风情甚美。
可温染颜却能品出他话里的认真,更有呼啸的冷戾涌在周遭。
她抬了抬眼,便见他的脸上染满了阴鸷,笑容恶劣可怖。
在这一刻,他是真生出夺位的心思了。
温染颜说得随意,全然不觉这话是多么大逆不道:“若如此,他就再不用日夜忌惮,辗转反侧,也算是心想事成,真是件顶好的美事儿。”
彼时,前方有枯树断枝挡路,道路遮蔽,若是绕行定会被身后的追兵抓个正着。
凤栖梧勒紧缰绳,黑眸里闪动着疯绝:“再好的美事,也得先甩开这些突厥兵再说。”
话音刚落,烈马纵身飞跃,一骑绝尘。
烈马跃起的瞬间,温染颜只觉热风拂面,心如擂鼓,可落于地面时她又觉出奇的爽快,甚至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意。
温染颜又笑着看了他一眼。
疯。
可真是疯。
沙漠烈风呼啸,转瞬,竟裹挟着一股森然寒意。
那些突厥人见追不到人竟纷纷举起弓箭射击,密密麻麻的箭羽如同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