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枭听后眉头紧锁。
子嗣一事他自也烦忧,他在位多年,后宫佳丽三千,承恩之事亦是雨露均沾,不过他喜贵妃多一些,在她那儿的次数就比旁的妃嫔多一些。
可饶是如此,也未曾听到后宫中传来什么好消息,他曾经以为是那些女子无用,可佳丽这般多怎会恰巧全都无用呢?
近日,他也想过可能是自身的问题,可这样私密事实在难以宣泄于口,他便于夜深人静时偷偷传来太医,可太医却说他身子强健,现下还未有子嗣许是缘分还没到。
后宫佳丽三千,就没一个是有缘分的?
赫连枭总觉得哪里不妥,却也实在说不出来。
如今又听得温丞相将子嗣一事放到明面上来说,赫连枭只觉那一字一言像是如刀一样沁在了他的心上,有种嘲讽的意味,可又不得不听。
御书房内沉闷压抑,静得恍若针落地都可细闻。
温丞相被帝王威压闹得喘不过气来,也在心里懊恼自己为何要多嘴?
半晌后,赫连枭的声音与雨声相融:“丞相说得极是,确实该选秀了。”
温丞相悄然擦拭着额前的冷汗,静静地松了口气。
赫连枭的嗓音再一次传来:“楚侯爷家的嫡女,芳龄几何了?”
他的声音在明净灯火下流淌,似话中有话。
温丞相想了想,如实说道:“今年好像十六了。”
赫连枭拂袖,冕旒摇曳,金辉熠熠:“十六啊,也是可以参加选秀了。”
温丞相听得他的低喃,恍然间便明白了他话中深意,脊背不由暗暗生寒,才刚擦干净的冷汗再次溢满额头。
上次刺杀楚揽月嫁祸不成,他们这位帝王暗暗蛰伏几日,便又生出了此等恐怖心思,只怕选秀是假,想要用其掣肘楚侯爷才是真。
毕竟,楚侯爷对这位嫡女是如珠如宝在疼着,若她进宫当了妃子,那性命就算捏在陛下手中了。
楚侯爷日后要说什么,该如何说,都该掂量一下,否则坑害了女儿的性命他将抱憾终身。
只是帝王的每次计谋,一次比一次阴损阴毒,叫人骇然。
温丞相思绪百转,却也只能点头称是:“确实到年龄了。”
赫连枭看向被风雨吹得摇曳不止的羊角宫灯,笑得越来越深:“那选秀一事,就快些办了吧。”
温丞相应是。
风雨之下,诡谲徐徐滋生。
到了半夜里,雨势渐渐小了。
温染颜听得繁杂雨声辗转反侧睡不着,如今,雨声渐小,困倦也跟着袭来。
凤栖梧坐在烛光下,喝了苦药又喝了些鸽子汤,他现在的面色尚佳,又被烛火照着隐隐多了几分润色。
在椅凳上稍坐片刻,凤栖梧就站起了身。
许是怕吵醒了温染颜,他推开门时动作极轻,颇有几分蹑手蹑脚的味道。
他站于客栈暗处的走廊,花窗开着,透进来的风将他的袖袍吹得猎猎作响,风中略带着几分潮气,水气与花香相融,令人欲醉。
“主人。”戚九竹从暗处行来。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京里可有事情发生?”
花窗下的瓷盆里种着一株花,凤栖梧百无聊赖时,捻着脆嫩的花瓣把玩,花瓣汁液染了一手,馥郁芬芳也沁在指尖。
戚九竹道:“京里风平浪静的,倒是陛下近日常常在宫内设宴取乐,每每玩至深夜,很是乐不思蜀。”
凤栖梧听后,不由嗤笑了一声。
他当然乐不思蜀啊。
毕竟,将他去往西域大漠的消息透露给了阿史那跋,欲借阿史那跋之手来除掉他,若是事成,赫连枭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只怕此时还在美美幻想什么。
凤栖梧勾了勾唇,说得随意,“那就让他乐着,再过几日便也乐不起来了。”
戚九竹深以为然。
“你去帮我查些事……”凤栖梧猛地抬眼,扫向戚九竹。
他的眸色像是深冬里的一抹淬寒,冷戾得冰寒彻骨,让人心生惧意,不敢直视。
戚九竹只觉脊背一寒,当即应了一声。
凤栖梧拂袖:“查到之后立刻来报。”
戚九竹再次应声,随后便又隐于了黑暗中。
凤栖梧又在长廊的花窗下待了会儿,才动身回屋。
甫一打开房门,凤栖梧就与温染颜的目光相撞在了一起。
“你不是说,年少中蛊之事乃是旧事,不足以扰乱你的心神,怎么这会儿就迫不及待让人去查了?”
温染颜说着便抬起了眸。
她的眸光在烛火下漾着水,笑盈盈看人的时候,别样的魅惑潋滟,好似有种勾人之态。
凤栖梧立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笑道:“扰不扰乱心神和查不查并不冲突,虽说是旧事,但总该要查清楚才好。”
温染颜换了个姿势,以手轻枕,姿态妖冶身段柔美:“查清楚之后呢?”
凤栖梧道:“自是要百倍奉还。”
他的嗓音如羽毛轻轻起落,唇角上的笑如朗月一般温和,可眸底滋生的凶残暴戾却如潮水一般肆意涌来,冷啸摄人。
温染颜觑着他,笑着不说话。
凤栖梧坐在她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