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声淅沥,可温染颜的声音却清晰传入到了他的耳中。
凤栖梧站于伞下侧首,静望于她。
他的凤眸里染着雨落般的缥缈幽邃,好似在透过眼前的光景,慢慢忆起时光长流下被深埋的往事。
凤栖梧双唇轻蠕,一时相顾无言。
温染颜笑容依旧,倒也没有催促追问。
半晌后,凤栖梧半弯起薄唇,眉眼之间仍旧放肆恣意,他笑着道:“就是觉得此地分外熟悉,好像我少时就来过这个地方。”
“只不过,后山重地我鲜少过来,即便来此也不知竟有如此乾坤,那么,我脑中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凤栖梧用幽漫的音调,说着疑惑之言。
可饶是往事如同雾里看花,虚浮飘渺,他唇边笑意丝毫不减,反而越来越深,逐渐凝成锋芒模样,近看时深邃不可测,叫人心下悚然。
温染颜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心中已然有数,却还是笑言:“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定然不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而是旁人带着你过来的。”
“很有可能你当时也不太清醒,迷迷糊糊之际便有了这般虚无缥缈之感,只是当时经历太过深刻,便就牢牢记在了脑中,直到如今。”
凤栖梧只笑不语,倒像是一种赞同。
温染颜与他一同站在伞下,如兰嗓音婉转,又接着道:“想来,这里便是凤烛月带你来的放血之地,不然,他来时也不必这般神神秘秘,遮遮掩掩。”
凤烛月近日连番受挫,倒也沉得住气。
只是他那颗随时都绷紧的心弦,终还是在那场宫宴上悉数尽断,他再也坐不住,最终还是冒雨前来,也让他们黄雀在后,顺势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幽静神秘,透着一股风霜般的幽冷。
“兴许吧……”凤栖梧淡声低喃,眸光却锐利如剑,眉间折着一抹凛然的肃杀之意。
温染颜提着裙摆,脚踝金铃摇曳:“进去瞧瞧?”
凤栖梧顺势颔首,笑容微淡却生恶劣:“既然都来了,自然要看看里面是何乾坤。”
两人合上纸伞,步履平稳地踏入洞中。
山洞中蜿蜒曲折,雨夜电光透不进来,入目皆是一片晕开的墨黑,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是重见天光,豁然开朗。
望着漫天飞舞的萤火,温染颜侧眸,笑语嫣然:“果然藏有乾坤,瞧着,还是个挺漂亮的地方。”
凤栖梧凝眸静望,双眸锐利,宛如苍穹孤夜的雄鹰,音色幽哑:“即便再漂亮,也藏着洗不净的污浊,不过是在迷惑人的眼睛罢了。”
走过的地方越多,走得越近,凤栖梧脑中飘忽的记忆也逐渐凝成实体。
曾经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到此时来看,竟也变得越发清晰深刻,如同烙印在了脑中,怎样都挥之不去。
凤栖梧负手向前,眼中冰润,带着让万物霜冻的冷峭骇人。
温染颜裙摆翩跹,一步一挪,很快便来到山洞深处。
便见,山洞中央矗立着一大型鸟笼,四面银色,散着如冷霜般的光泽。
有一人盘腿而坐,白色鎏金长袍层叠铺地,清若琉璃,自带流风,曳曳裙边恍若流溢觳纹,他全身上下透着一股缥缈的纤尘之态,谪如上仙。
那人背对着他们,只见其身姿,不见其样貌,可仅仅只是身姿便恍如天人。
温染颜双眸半眯,饶有兴致地轻叹一声:“倒是不曾想到,这山洞里竟藏着这样的人物,与我先前所想,实在有所出入。”
她曾以为,藏在凤烛月背后操纵之人,定如阴沟老鼠,身材岣嵝,样貌奇丑,可没想到,竟是这般翩翩风华之人。
凤栖梧嗤笑,未语。
听见脚步声,仰雪练以为是凤烛月去而复返,不觉烦厌地蹙了蹙眉心。
他缓缓侧首,待看见是两张生面孔,微怔过后,便冷淡出声:“倒是稀客。”
仰雪练双手双脚被锁链束缚,本该窥见一丝狼狈,可他貌若冷霜出尘,身如琉璃谪仙,即便被缚仍清贵不减,如皎月清辉般高高在上。
“此乃后山禁地,锦安,竟舍得放任你们进来?”仰雪练说着,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音色如缱绻缥缈的诗,琥珀眸却疏离冷淡。
温染颜听后,颇有兴致地扬了扬眉。
难不成,是那位自诩高贵的长公主殿下,将人囚禁于此的?
凤栖梧打从进来,就一直将目光落到他身上,幽邃的凤眸里,淬着如肃杀般的危险冷潮。
仰雪练感官敏锐,只被看了片刻,心里就不觉咯噔,待侧眸四目相对时,他竟觉眼前红衣绝艳的男子有几许熟悉感。
他困顿,凝眸再看,忽而记忆的门阀被打开。
他轻怔,不禁勾唇轻喃,“竟还是故人。”
浅浅一笑,恰如冰雪消融,华容春光,他又言:“看来,并不是锦安放你们进来的,而是你们偷偷跟着凤烛月寻来的。”
凤栖梧冷笑一声,悠然把玩着腰间的冷月玉佩,不紧不慢道:“当年,便是你帮着凤烛月对我下蛊,又放了我的血,帮他治病的?”
他脑中的记忆本还有些飘忽,直到瞧见仰雪练这个人,那些飘忽不定终是停摆,沉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