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寒寂,劲木簌簌。
凤栖梧来时浩浩荡荡,去时非但不遮掩,依旧声势浩大。
此番作为实在张狂嚣张,半点都未将帝王的旨意放在眼里,仿佛有种公然违抗之意。
番禹城中的官员本就是帝王眼线,他们下药未果正眉头深锁,如今,见凤栖梧自己作死留下把柄,他们自乐见其成,纷纷将密令呈上,狠狠参了他几本。
半夜里狂风忽来,渐渐竟又下起了大雨。
滂沱大雨将皇宫的巍峨殿宇,冲刷得犹外莹亮生辉,可衬在夜幕之下,却有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撕裂之感。
御书房中灯火如昼,檀香清雾袅袅,清宁香气逐渐弥散。
赫连枭于位上高坐,羊角宫灯流泻的碎光衬得面颊忽明忽暗,半晌后,他将番禹城送来的密信展开。
待看清上面的文字后,他本就晦暗的双眸变得愈发阴沉深邃,隐隐似有一抹幽笑散开,像是一番心思,终于如愿。
“好一个凤栖梧……”赫连枭幽幽低喃,笑意逐渐在眼底凝结,“竟是将朕的旨意当成云烟,这岭南的叛贼还未剿灭,他倒好,连夜出城,公然抗旨……”
赫连枭将密信扔在书案上,嗓音微高:“可是要与那凤烛月一般,也成叛党?”
殿外的淅沥雨声不绝于耳,时而有惊雷劈开长空,漫天肃穆的苍白,叫人胆战心惊。
德盛公公站在一侧,不留心便窥见到了帝王眼中未褪的笑意,与惊雷相交,竟隐隐有种狰狞的森然可怖。
他一时闹不清楚帝王所思所想,唇瓣张了又张,才顺势道:“陛下,那个凤栖梧实在大胆,竟敢不将你的旨意放在眼里,陛下,可莫要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而气坏了身子啊。”
帝王心思难测,德盛公公虽心底不明,但这番话倒也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朕生气了吗?”赫连枭看向德盛公公,眸光莫测:“朕高兴还来不及。”
闻言,德盛公公一怔,垂眸不敢言,只是后背愈发僵硬泛凉。
赫连枭盯了他半瞬,便将目光收回,轻转着玉扳指,幽声道:“凤栖梧此人权势滔天,性子又狠戾乖张,是一匹随时都能反扑过来的恶狼,这样的人如何都是留不得的。”
“朕原本还在苦恼该如何铲除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如今,是他自己将把柄送到朕手中,朕自然高兴的很。”
檀香轻袅间,帝王冷酷之声徐徐传来,沁在雷雨夜叫人遍体生寒。
德盛公公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头也越垂越低。
赫连枭倏尔抬眸,额前冕旒轻动,发出清越碰撞之声:“传朕的命令下去,凤栖梧公然抗旨,疑有跟凤烛月勾结,如此逆党不除,北琅江山不稳,现朕派兵于岭南剿灭叛党,若有违逆就地诛杀,一个不留。”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赫连枭半边脸颊被映得惨白,恍若狰狞鬼魅。
“是。”德盛公公领了旨意,便再也待不住,匆匆退了出去。
北琅偏远一隅。
雷雨依旧,漫漫雨柱飞溅而下,一瞬就成倾覆之势,叮当作响之声犹如铁马过境,不绝于耳。
温染颜撑着油纸伞在落雨小巷中穿行,鲜红如血的伞面在雷光下,显得犹外夺目。
万千雨丝从廊檐下滴落,顷刻织成细密雨帘,朦胧着双眼。
除了雨声,竟还有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
纷纷乱乱,他们又踩过地上水洼,愈行愈近。
眨眼,一群提刀的黑衣人,便如鬼魅般将温染颜堵在了小巷之中。
雨声淅沥,电闪雷鸣。
温染颜身后是条死路,可她却不慌不乱,只是将油纸伞轻轻抬了抬,刹那,一张柔媚带笑的娇颜便露了出来。
“追得我这么紧,你们是赫连枭派来的?”温染颜摩挲着光润的伞柄,一字一句娇柔带笑,可融入雨中时,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闻声,黑衣人们顿下脚步,面面相觑。
眼前之人明明是个柔弱女子,可被他们这样围堵后,非但不惧怕,反而还能冷静分析,笑成这般美好模样。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抹笑,他们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悚然来。
“陛下有令,将凤夫人带回京里。”
黑衣人们恍然回神,肃然冷声穿透雨夜。
“是想用我来牵制凤栖梧吗?”温染颜眼波流转,一下便明白了其中之意:“这赫连枭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明知自己斗不过凤栖梧,就想利用我来牵制,可他有没有想过,我能在凤府来去自如,是否是他招惹不起的?”
“这般愚蠢,又急功近利,如何在那位子上高坐啊?怪不得总是多疑惧怕……”
温染颜敛眉轻笑,柔声软语间竟全是散漫嘲讽。
听得这番大逆不道之言,黑衣人们惊怒。
“大胆妇人,陛下可是你能妄议的?”
“来人,把她给抓回去,陛下只说了抓活的,没说不能断手断脚,就凭她刚刚的忤逆言论,就该让她吃些苦头。”
话音一落,黑衣人倾巢袭来,雨水冲刷时,逼人的锋芒劲气呼啸回荡,仿佛要将一切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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